part72
成长不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它总是来得仓促,像是破茧成蝶,破了就成了,破不了,就挂了。
——《景口玉言》
宋凉月从外面回到千峰堂,天井的一地狼藉已经被小篱笆收拾完了。龙洺被景云打中的那一棒位置不雅,所以他自个回房抹了药酒,一瘸一拐地走出来。
这就让宋凉月有些糊涂了,她方才出门时,龙洺正在躺椅上睡大觉,这人还能睡一觉、睡瘸了?
躺椅重新扶正,可惜小洺爷刚想睡上去,屁股一挨,立刻疼得跳起来,“靠!这个十一下手真够狠的!”
哦……宋凉月明白了,原来是被景云打了啊。本来嘛,私人恩怨的事她是从不关心的,但景云竟然有力气打龙洺,就说明她有力气建模、有力气工作呀!
于是,宋凉月诚恳地向他求教,“龙洺,你是怎么做到的,把景云弄出房间,还能打你一顿?”
“……”
要不是小洺爷不能动,哪能忍下这等屈辱?被打就算了,还要他回顾心路历程?他单手扶胯,小心地侧身躺下,把头一扭,拒绝回答。
小篱笆把家法棍放回后厅,又走了回来,“不知道呢,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打起来了。”她一边说一边比划给宋凉月看,“景姐姐举着家法棍,小洺爷被打得跪地求饶……”
“???”
龙洺一秒翻身,再次捂着臀部哀嚎,“我、我……跪地求饶?!”
小篱笆点点头,那画面在她眼中就是跪地求饶嘛!
“我那是宁死不屈!”龙洺没辙,只得把吵架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末了,他补充道,“我爷爷走了,大家都难过得没法正常生活,就她一个新来的运筹帷幄,不是无关痛痒,是什么?反正她和阿开是一伙的,阿开走了,她早晚也要走。”
小篱笆有初恋情怀在,尽管觉得龙洺是颓丧了些,但也可以理解。毕竟师傅走得突然,大家都浑浑噩噩,确实只有景姐姐最稳重,从后事到葬礼,再到制定计划,除了大师兄让她难过外,她好像一直是那个最坚强的人。
宋凉月听完他的阐述,并没得到任何有参考价值的东西,而且如果效仿龙洺,她身子骨脆,十之**得瘫!
“难怪景云要打你,你也是真活该。”她冷漠的脸庞上没有一丝同情。
小洺爷不服气,“难道我说的不对?”
“景云那不是运筹帷幄。”宋凉月淡淡地说,“她爷爷在世时,景宝斋和龙家窑差不多,但她爷爷去世后,景家斗彩瓷的手艺就没了,对她而言,想计划、想安排,都是为了龙家窑不要走上景宝斋当年的老路。”
龙洺皱起眉头,他恍惚记起瓷艺大会时,鹿萱用景家快破产的事嘲讽过她,“只是手艺失传,就……破产了吗?”
小洺爷忽地有点紧张。
“而且她也不是无关痛痒,她能料理好师傅的后事,是因为她有经验。”宋凉月斜了龙洺一眼,难得有了点表情——鄙夷。所谓优质学渣,就是她虽然不聪明,但提前拿到了参考答案,“她妈妈前几年车祸去世,比师傅还突然,她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但所有后事都是她办的,她知道那些事要怎么做,她也知道……”
宋凉月说着顿了一下,重复了景云最后的话,“感情不是用在这种时候的。”
景云是个小奸商,商人重利,她也爱钱,但她并非没有感情,如果生活无忧无虑,谁不想做一个开心就笑,难过就哭的人?只是没资格罢了。
俯身求人时,没资格哭;被人嘲讽时,也没资格笑。
龙洺想起自己当初问过景云:
——十一,你这么会算计,你家怎么会弄得要破产呢?
——因为我家有个和你一样的大少爷,手艺嘛不学,生意嘛不会,闯祸嘛很拿手,所以就这样咯。
那些话他当时听着毫无感觉,因为离自己很远,可现在一切都变了,那些遥远的东西变得近在眼前,那些他觉得不会发生的事,已经一一发生了。
景云说得没错,他表面看起来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慌得要死,他害怕、恐惧,担心自己做不好,便索性不做,他不想承担失败的责任,不想面对做不好的打击,他真的很怂,甚至……还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别的事他确实不知情,但景云被前男友抛弃的事,他是知道的,明明她又被抛弃,应该是最痛苦的人,他还故意拿阿开刺激她。他是不打女人,却和打女人一样卑劣。
“啊……”小篱笆恍然大悟,“我最近上课,没时间打扫卫生,但我昨晚发现后厅师傅的牌位,都是景姐姐擦的,早晚一次,各上一炷香。”她小声道,“这些事也不是她的工作……”
龙洺顽劣,做人倒是非分明,景云下手是狠,但他说错话也是真活该,他扶着椅把站起身,坦荡地说:“我去和她道歉。”
小篱笆见他人站着,身子却是歪的,忍不住提醒道:“景姐姐还在气头上,你现在去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