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得,一向不谙世事的宋凉月给他支了一招,她从口袋里窸窸窣窣地掏出一包东西,递给龙洺,“你拿这个去吧。”
龙洺低头一看,“跳跳糖?”
“对啊!”宋凉月认真地说,“景云之前不是经常吃嘛,我刚想起来,就赶紧去小卖部买了。本来想让她吃了替我建模,可是现在你更需要,就给你用吧。”她动作生涩地拍了拍龙洺的肩膀,据说这个动作是在给对方打气,“你拿着她最喜欢吃的东西去道歉,才特别有诚意。”
一瞬间,龙洺感受到莫大的鼓舞,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真的男子汉,敢于认错,勇于面对!
他一瘸一拐地向二楼走去,口中念念有词地打腹稿:“我知道你被阿开甩了很难过,所以给你买了跳跳糖,是……是可乐味的,吃了这个糖,就当我给你赔礼了……”
三分钟后。
小洺爷直接从二楼滚了下来。
小篱笆捂着双眼不忍直视,左边是一棍,右边是一滚,这下倒是不歪了呢!
宋凉月摸摸下巴,原来跳跳糖不对啊,幸好还好她没去。
龙洺:“……”
***
追打龙洺时,景云透支了体力,回房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她的胸膛上下起伏,剧烈运动后的大脑一片混沌,各种碎片式的记忆纷乱转动。
一时是她爷爷临终前最后的话,一时是一块白布盖过她妈妈的头顶,一时又是她被林家狼狈地轰走……最后是龙千峰躺在icu插管时,一下一下地眨眼睛。
无论是爷爷、妈妈,还是师傅,都是可以挡在景云身前的人,前路是困境、是迷茫,她皆有所依,而当他们一一离去,她就变成了一个人。
因为阿开也不在了。
景云记得他澄净的双眼,记得他浅浅的笑容,也记得他身上淡而清冽的气息,他在绝望的低谷向她伸出双手,在她历经背叛后给她无以复加的温柔。她一直那么谨慎地保护自己,不让自己脱下盔甲,不让自己放松警惕,到最后还是溃不成军。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黑暗中的光芒不一定是希望,还可能是另一个黑暗的入口,就像阿开将她带出一个地狱,然后又丢进了另一个地狱。
也许有句话,他并没有骗她,他说越是着急,就越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是她太过贪心,过于渴望阿开带给她希望,就一定会被更大的失望所吞噬。
她不是第一次被抛弃,按说应该有经验了,但有过一次失望,竟然还会再上当,实在是很羞耻的事。她羞耻自己对阿开的心动,羞耻自己相信了他的话,羞耻她依旧很在意阿开,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心头一颤。
这些羞耻令她无地自容,她既不能放声痛哭,也不能怒骂渣男,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她活该忍着、受着、羞耻着。
她与林昕二十多年的感情,说散也就散了,再见不过是觉得恶心罢了,可遇上阿开不到半年,竟然比林昕更让她意难平。
一定是时间还不够长,只要时间够长,没什么是忘不掉的,什么清泉一样的眼瞳,什么特别、特别的喜欢,什么我会让你的喜欢变成值得,只要日后没人提,就没有景凿墙断不了的儿女私情!
然而——
“十一啊!我知道你被阿开甩了很难过,所以给你买了跳跳糖!”
景云后悔了,她刚才为什么会心软呢,为什么不一棍子打死龙洺呢?打死他,不就清净了吗?
她打开房门,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小洺爷有伤在身,肢体不太灵活,只能滚地逃窜,他一滚,她就踹,直至将他踢到楼下。
啊……
终于清静了。
龙洺垂死挣扎,“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景云转了一半的身子骤然停住,回过身来,自上而下地俯看他,“道歉?”
“嗯……”高高在上的小洺爷能说出这句话,已是极大的诚意了,她还不赶紧下台阶?
小狐狸乜了他一眼,冷哼道:“不、接、受。”
“那、那……”龙洺从地上爬起来,“你说的那个办法……还要不要用啊?”
“随便你。”她转身要走。
龙洺忍着剧痛,一步三跳地蹦回二楼,一把拽住景云。他是认错,也是认怂,他真的没办法一个人扛住整个龙家窑,“求……求求你。”他渴盼地望着她,用尽全力抛下尊严。
景云在刹那间,看到了四年前的自己——极度的慌乱,极度的暴躁,极度的抗拒,极度的……不安静。
或许,这就是阿开赢过他们所有人的地方,他总是那样安静,安静得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喊打喊杀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安静蛰伏才是获胜之道。
在这件事上,她和龙洺都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她抽回自己的手,退后一步,轻咳一声说:“你说的也不是全没道理,现在的确没人能烧出符合龙家窑水准的青瓷,留下那么多人,开支反而更大。就按你说的,要走的人就让他们走,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