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起一旁的油灯照明。
我摸索着就近的架子,刚拿起一块祈愿牌,就听门口的老师父又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我低头看过去。老师父笑的和蔼,眉目间竟似有佛祖悲悯苍生的慈相:“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于万丈红尘中,有所求便是施主福泽。万事皆有缘起,未生毋需强求,既已生何必强灭。”
油灯燃的安静,铃铛被吹动的轻响和着门外淅沥的雨,竟像是每一声都清晰可闻。门外阴雨天的冷色逆光从他背后投进我眼里,一时竟让我觉得有些看不分明。
有所求,便是福泽吗?
真是福泽,当年我为何不到?
若是十六年前的我配不起这样的福泽,十二年前,九年前,我也配不起吗?
过去的我配不起,过了这么多年,我钝了,世故了,心中的戾气也比从前重了。我比从前不堪了,自然更配不起这东西了。
那还是早消了的好吧。
我发现我越发看不懂姻缘这东西,又或许我从未看懂过。
太奶奶信佛,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常跟我们说,凡事尽人事听天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分,急是急不来的。有些事莫名其妙地发生了,你以为那是个巧合,其实是因为你只看到了结果,将它们的因缘连起来看,那便不是巧合,是自然。
那时我很小,太奶奶说的话我每个字都能听懂,但除了“巧合”我什么都没听明白。后来墨六告诉我,太奶奶是在教导我们,就算到了八辈子血霉也不要郁闷,因为人这么丧一定是有原因的,没准这是你的报应也说不定呢?
有了墨六这番解释,我开始谨小慎微起来,生怕哪天自己不小心造下什么孽,导致日后飞来横祸。
就这样谨小慎微了几年,我迎来了那个巧合。
那个巧合确实很巧,巧到我以为那就是我的姻缘了。
那年我爷爷住的那栋别墅院里梨花开的很好,爷爷他老人家无限发挥创造力,想仿着旧时古城的样子在自己家的别墅外面挖一条护城河——那是十六年前,我都已经十二岁了,我爷爷高龄可想而知。而他老人家能在年过半百时依旧如此任性中二,足见其多么有钱——值得一提的是,我奶奶不大支持护城河的建设。因为她觉得光是护城河没什么看头,硬是要在河里栽上些荷花。
没过一个星期,院外的土地被挖出一米多深的沟渠。别墅小区物业公司的负责人几次阻止未果,只能放任自流。
但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这话十分在理。爷爷不服从物业管理的恶果很快报应到了我身上。
那天我很开心——现在想想我开心的原因是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没有暑假作业的暑假——总之谨小慎微了几年的我,那天终于没有守住底线。走到院子门口时,我的脚步欢快的打了个滑儿,大头冲下一脑袋扎进沟渠中我奶奶打算拿来栽荷花的淤泥里。
现在回忆起来,这个过程大概流畅的能让如今各大通讯商的4G信号羞愤自尽。
我试着把自己拔出来,但奈何周围都是软趴趴的淤泥,想使力都没有着力点,泥巴随着我呼救的动作灌进我的口鼻,我只能在挣扎中越陷越深。虽然我当时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但我也清楚自己这样撅着屁股使劲想把脑袋从泥里拔出来的样子应该不怎么好看。由此我感到很羞愧,可羞愧的同时我心里又有一丝悲壮的浪漫主义情怀,我觉得既然自己为爷爷的护城河事业献了身,这么伟大的牺牲应该能让他们把我的尸骨留在这条沟里,每年中元节的时候让墨家后世子孙拜一拜。
现在回想起来,我能有这个想法就证明当时我已经大脑缺氧神智不清了。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时我很晕,晕的就连口鼻尖淤泥的土腥味也闻不清了。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身后忽然有股力道将我拎了出来。
我重获自由,第一件事就是趴在沟边狂吐,吐出呛住的淤泥后边坐在沟边喘着粗气。在庆幸自己保住小命的同时,我想起自己实在该好好感谢刚刚那位出手相助的义士。于是我扭着一张被泥糊的乌漆麻黑的脸回过头,看到了身后的少年。
那个少年背着夕阳,面部轮廓因沉浸在阴影里而显得无比神秘,但我依旧能看出他身形挺拔。
直觉告诉我,这个小哥哥应该长得挺好看的,因为所有小说和电影里描述英雄降临时都说他们如神兵天降,既然是神兵,应该就不寒碜。
我想看看传说中的神兵到底能有多不寒碜,但站起来刚凑过去一点,就被他躲开了。
多年之后回忆起这一幕,我觉得他应该以为我凑过去是要亲他。但须知我是何其谨小慎微的一个人。在真正看清楚他到底好不好看之前,我决不会贸然动手,当然更不会贸然动嘴。
他躲的很快,可奈何我是个裸眼视力5.3的远视眼,所以他的每一个表情都被我收进眼里。
十里春风吹过,树梢梨花的白瓣纷纷洒落,像一场迟了整整一季的雪。漫天花雨中他微微垂眸看着我,眼神微凉,眼睫浓黑密长。见我凑上来,他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