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个脑袋脑袋,没忍住又打了个呵欠,一字一顿的重复道:“我说,煎!蛋!要!酱!油!还!是!要!番!番!茄!酱!”
他也正从洗手间里探出头来。隔着长长的走廊,我看到他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酱油。”
我倒了一小碟酱油,配着两盘煎蛋一起端到餐厅。粥碗还飘着热气,散发着诱人又纯净的米香味儿。我在餐桌前坐下,听着吹风机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不由得有些走神。
这气氛太安逸了些,很容易让人陷进去发出一生此生足矣的喟叹。我曾无数次脑补过,如果有朝一日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会是个什么光景,光是日常生活这一项我就曾在脑内描绘出多种脚本。可谁知道我们如今没在一起,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却还能坐在家里吃这样一顿和谐的早饭。这可真是造化弄人。
吹风机的声音不知道何时停了,洗手间的门发出“咔嗒”一声轻响。我回过神来,看着桌上简单的煎蛋和白粥,又跑去切了一小碟榨菜和一小碟豆腐干。回来的时候林幼清已经十分端正的坐到了桌前,看起来就等我开饭了。
我没管他,直接端起碗就着鸡蛋开始喝粥。直到一碗粥喝了一半儿我才反应过来:“林幼清,你搬过来多久了?”
他说:“一个多月。”
我想了想,又问:“你只要在麓林,基本都住这边?”
“不是基本,”他舀了一勺米粥:“是全部。”
很好,最后一个理由也被他自己排除了。我说:“你在这住了一个多月,自己没有吹风机?”
“有。”他说:“我只是来告诉你方案的事,闻到了你家里有粥的味道,就随便找个借口进来吃东西。”
“……”我想说点啥,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终究只能摆摆手:“……吃饭吧。”
苍天明鉴,他无耻的如此坦然,如此正大光明,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他居然能被白粥的味道勾引的如此没节操没下限,也实在是从侧面反映了其生活孤苦到什么程度。想到自他回国以来便未曾路面的周文姝,再想想在南京我提到周文姝时他的态度,我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我好心劝他:“两口子一起过日子,相互包着点儿容着点儿的事儿。你居然还离家出走?多大仇?”离家出走就算了,居然还为了离家出走置办这么一房子!多败家!
“你说什么?”
他两道眉毛越蹙越紧,我心说这确实不是我一个外人该管的闲事,便赶忙打住:“得得得,当我没说,吃饭,吃完说方案。”
客厅里时常有风顺着通往露台的落地窗灌进来,掀动太师椅坐垫上坠着的流苏穗子扬起细小的弧度。他把我的电脑放在茶几上,调出的PPT界面背景是干净素雅的清灰色。
他说:“按照你的方案来做,咱们这个项目基本是赔钱的,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收支持平。”
他这话说得太客气了,这哪儿是基本赔钱,是基本赔光才对。
“现在还不是‘咱们’的项目呢。”我打心眼里没对这个事儿的盈利性抱什么希望:“没指望它赚钱,少赔点就行。”
他淡淡嗯了一声,修长干净的手指在触控板上轻轻划了划,睫毛上被阳光镀的那层金粉,随着视线的移动不停轻颤:“民俗项目赚钱不易,倒不是不能。”
他这话说的笃定,却让我心跳猛的强劲了一下。
虽说不指望靠这个赚钱,但能赚的话当然更好。之前几年我的私房钱已经投的差不多,再这么赔下去,我怕是连块儿兜裆布都不剩了。
我赶忙左右寻么了一圈儿,翻开茶几上一个倒扣的玻璃杯给他倒了杯温水:“来,喝口水,说细点儿。”
他侧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水杯,唇角极轻的弯了弯,竟然生出一种平易近人的调侃意味:“我喜欢喝茶。”
我语重心长的教育他:“你一个胃囊总冒血的病号,不要要求那么多嘛!王八为什么长寿?因为它天天在水里泡着呀!”我把水杯往他手里一塞:“喝水,养生长寿。内什么,方案怎么回事儿,你说吧。”
“你之前的方案很完整,但因为陷入了一个思维模块,所以越完整就越危险。”他端着水杯,另一手把电脑拎起来递给我,声音淡薄的好像递给我的是一张演算纸:“自己看。”
我打心眼儿里鄙视他这种类似拿翘的行径,但奈何兜里没钱心里没底到底就是不够硬气,只能老老实实把电脑接到手里一点一点细细翻看。
之前我的民俗纪录片方案,根本目的是为了深度宣传民俗文化,困境在于后期的影视旅游方案遭受多方压力无法启动,且即使启动了也不具备持续性。这是一个被我思考了无数个轮回的死循环,我早已在其中找不到出口,却没有换条路走。
他的方案,将宣传载体由民俗纪录片换成了大量使用民俗元素的商业电影,将后续深度宣传的手段由影视旅游变成了营利性的民俗婚礼策划公司。乍一看说不上比我高端多少,但事实上商业电影在普通受众中的传播力比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