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羊肉,好不好?”
陆晨曦脸上完全不见平日对着我的凶悍,笑的十分温柔。眼见小家伙点点头跑远了,她在我余光中轻轻叹了口气,沉默一瞬,说:“昨天……昨晚幼清来找我,他问我秦琛走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孩子。”
“哦。”
“……你告诉他的?”
“嗯。”
她又是一阵沉默,过了许久才说:“你心里委屈我是知道的,但你比我更知道穆青青才是罪魁祸首,你又何必跟他过不呢?”
是啊,又何必呢。
再大的委屈但这么多年也早咽下了。何必非要说出来,何必让他心里也蜇一下呢?
篝火越燃越旺,矮几软垫也已经摆好,几上的菜品都是新郎的姐妹们一道道仔细掂量着做的。一群人三三两两围拢陆陆续续就坐,渐渐就坐满了一圈儿。
林幼清被岱钦叔从所住的毡房里挖出来,一身蒙古袍穿的整齐妥帖,唯独那胡茬似几天没刮过,贴在下巴上像是蒙了一层暗青色的纱。他像是变了个人,随和的很,偶尔有人来搭话,他淡淡点头,唇角挑的风流,眼中却是一片冷寂,像是生来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岱钦叔站在他身后冲我挥了挥胳膊:“墨小姐!入座啦!”
“来咯。”我笑着应声,拉着陆晨曦一起过去:“你花露水喷足了没?篝火旁飞虫蚊子最多。”
大喜的日子里,我和林幼清同坐的上宾席注定无法舒坦。新娘端着银碗,新郎提着银壶,小两口从席间末位开始敬喜酒献哈达。他们一步三顿的行过来,待会儿这一碗喜酒喝完,又会有一大波人来找我们敬酒。我远远看着新娘手中装满马奶酒的银碗,有些绝望的叹了口气。
林幼清却似比我想的开多了。他眼中带着轻佻的笑,侧头时见我在看他,他脸上的笑像是顿了顿,随即又是那副闲散模样。
“我记得你不能喝酒。”他说:“喜酒总是要喝一点的,其他的我替你。”
我没说话。
我第一次来内蒙的时候问过当地的朋友:“听说你们内蒙平时喝酒都能喝上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朋友闻言大笑:“三小时也就是个热身运动!”
当时我不信,直到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才真正涨了见识。
明明傍晚时还是夕阳无限好,婚宴进行到一半,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雨。开始大家还颇有闲情的冒雨饮着酒,可雨势却是越来越大。照理说天公不作美晚宴就该这样草草结束,可人们却动起手来把矮几小案连着菜品全羊都抬到了最大的一间毡房里,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我心里十分清楚,碰上这样的喜事,大概是一群人醉倒后就地倒头睡一觉,一觉醒来后再继续喝。
林幼清素来都是讲信用的,席间时常有人端着酒碗酒杯向我们这桌敬过来,却都被他一一拦下了。人家敬一杯,他喝两杯,大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架势。他把白酒像矿泉水一样咕咚咕咚的往喉咙里倒,终于喝上了头,走出毡房去透气。
陆晨曦拉了拉我袖子:“幼清怎么回事啊?”
我没说话,只觉得今儿这喜宴吃的人喉头发堵,顺手倒了碗马奶酒润喉,却被她劈手夺下:“啧!你还喝!”她低声训着我:“明儿不还奔影视城吗?你俩都喝高了行程不耽误了?”说着,她将碗往桌上一墩,推了我一把:“去看看他去,”见我不动我,她又推了一把:“解铃还需系铃人,赶紧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好一个解铃还需系铃人。
可究竟谁是谁的系铃人呢。
毡房外的阵雨已停了,月亮从云后冒出头来,草叶上沾着丰沛的雨水。空气因这一场短暂的落雨骤冷下来,一阵夜风吹过来,直教人从前胸凉到后背。
我借着晦暗的月色张望了一圈,没看到有人,于是边走边细细的分辨着周围的景色。终于在十几米外的地方,我看见了远处草丛中高出来的一团黑影。
那是个人影,借着月色看得出高大清瘦的轮廓。此刻那人盘腿坐在湿漉漉的草地上,头斜斜的抬起,像是看着天上的月亮。他的脊背不再如往常般挺得笔直,而是弯曲成一个苍老的弧度,头顶的发丝随着夜风轻轻扬起来,看上去似乎懵懂又无奈。
我尽量轻缓的走过去,脚下的草地因脚步的挪动发出轻微的飒飒声。他像是被惊扰了一样,脊背又恢复了挺直,看着冷硬却更显凄凉。
“墨七吗?”他拍了拍身旁沾了雨水的草地,声音里有难掩的晦涩:“坐。”
我到他身旁:“吵到你了?”
“没有。”他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会来,也希望是你来。”
我没说话,他也沉默起来。身后几十米外的毡房里是众人的谈笑和姑娘们合着马头琴唱歌的热闹声响,似乎有谁说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一阵更为快意热烈的说笑透过毡布扩散开来。原本寂静草原上清冷的夜色似乎被这笑着沾染了些暖意,却让难免让有心事的人更觉得孤独。
“墨七。”不知坐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