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袋子也被折起来丢进垃圾桶里,茶几上放水果的水晶盘里,苹果上和葡萄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猕猴桃的毛都是秃的,芒果的皮鲜黄干净一条细纹都没有。
我看的脖子都僵了,缓缓回过头打量了一下眼前喝粥喝的很淡定的林某人,问:“……你什么时候进我家来的?”弄了这么个严肃认真高规格的果盘摆在我家客厅迎接自己的入伙,他最近是不是闲工夫有些太多了?
他抬起头来,淡淡的看着我:“晨跑之后。”
我哦了一声继续低头喝粥,却紧接着想起来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你怎么进来的?”
他动作一顿,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筷子横放在碗口,端起一副准备老生常谈的架势,说:“昨天公安局门口,你给了我你家房门的密码。”说着他眉头皱了一下,颇有些严肃地看着我:“以后不要这样。”
我看着他那个正经到有些摄人的表情,半天没想明白他这个比我爹还严肃的架势是从哪儿端出来的:“……不要怎么样啊?”
他眉头又蹙了蹙,说:“不要随便把自己家门锁的密码告诉别人,很危险。”
“……”我看着他那一脸不好惹的样儿,觉得他这话有点逗:“……你一不劫我的财,二不劫我的色,我这才把密码告诉你的啊。”这不意味着我会把自己家的密码写成大字报贴出去嘛。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我的智商是够用的,他沉默了一下,说道:“红尘,我很高兴你信任我。”
我听着他这个话头,以为他紧接着就要甩出一句“但这并不是我的梦想所以我要辞职”之类之类的。就听他继续说:“但我们从全理性的角度来分析,我是一个并非你直系亲属的成年男性,且我们相识不过半年,之前还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这样的人并不是什么安全人物,你不应该让这样一个人知道你家的门锁密码。”
我眼看着他的倔强指数和说话的字数一同攀升到一个全新的顶点,很像是二杆子精神放光辉的前兆,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苍天明鉴,我给他密码还给出错来了?
照他的认真程度,如果我反驳他,或许他一个气血上涌,指不定就旧疾复发一翻白眼撅过去,而我是个实诚的厚道人。于是我说:“……好,我明白了,我吃完饭就去改密码。”
他似乎愣了一下,终究皱着眉毛点了点头,似乎对我这个妥协并不是很满意。
可即便他真的不满意,我也想不出怎么再来哄他,当务之急是我要想一个自己记得住的密码,用以避免将来因手指爆皮而露宿街头的苦逼命运。
我就着自己的密码问题喝完了半碗粥,眼见林某人十分麻利地收拾了碗盘一一刷好沥干后放进消毒柜,也还是没想出自己到底拿什么当作密码。但看着他的眼神淡淡扫过来似探究又似催促,我还是硬着头皮凑到玄关处,蹲在门口对着指纹锁的设置器继续纠结。
生日?手机尾号?出生年份?这些倒都是能记得住的四位数,但要我记住自己到底设置的是哪个,这又是一个难题。
我越纠结越发现自己记不住,越发现自己记不住就越觉得纠结,内心挣扎之余,我觉得自己的上升星座应该是天秤座,他却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蹲在我身边:“怎么了?”
今儿这事儿都是他挑起来的,我心里不由得有种苦大仇深的憋屈感,冲他挥了挥手:“去去去,我改密码呢,你凑过来干嘛。”
他说:“我要知道密码,不然怎么进来。”
我认真想了想,十分真诚的问他:“……那还改个什么劲儿啊?现在这密码只有咱俩知道,我现在改了还要告诉你,这么折腾一圈不就是换了四个数么?”
他似乎愣了一下,而后又笑了,末了还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嗯,那就不改了。”
这一笑,他眉眼间满是欣然,揉我的脑袋也揉的很顺手,却让我有些发蒙。
此人在外面旅游这一个多月不知道练了什么邪功,回来之后似乎越来越有平易近人的趋势。我回想了一下他散心归来后的种种邪门之处,发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逻辑错误。于是我问:“这位小公子,您这个下厨的手艺,自己开火也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干嘛非要进我家呢?你找我搭伙,搭的是个什么劲儿啊?”
他脸上的笑渐渐敛起来:“是啊,干嘛非要到你家来呢。”顿了顿,他眼底和唇角都像是带着点特别的意味:“你就当我一个人吃饭觉得无聊吧。”说完,站起身往客厅的木沙发走去。
我被他最后的那句话和那个似笑非笑的无奈表情怔住了,只看着他他拎起茶几角落上摞着的一本书坐进沙发里。他脊背靠在木质沙发背上,形成了一个介于闲适和端正之间的恰到好处的弧度,他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握着书本靠近装订线的位置,将不看的那一面窝成个桶状折在书脊后面。他的看书的样子有点像旧时端正的读书人,又有点像个离退休老干部。
我忽然想,或许之前他身上那种近乎没人味儿的淡漠,是因为他的日子过得挺寂寞空虚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