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这点小小的箭伤,实在是隔靴搔痒。
周稷说话夸张,赵青却不以为意,同他寒暄道:“殿下有心了。我早听说殿下气度高华,名士风采,不似一般军旅之人。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
周稷慢慢给赵青斟了一杯茶,放下茶壶,扬起了嘴角,说:“我倒是听说,赵国青公主体弱多病,是一朵精心养育在暖阁中的花朵。可前日一战,公主稳坐三军,纵横千里,让我大开眼界。可见,传言也有不实的地方。”还没等赵青说话,他话头一转又说,“不过,公主今日的眼中却有几分疲惫之色,莫非前几日行军太累,休息得不好吗?”
赵青知道,周稷想打听她的身体状况。不只是他,自从她奉命来云阳,连赵国的朝臣们都千方百计地打听她的一切。她深居简出的这些年,朝中对她的传闻一句话概括就是,体弱多病,资质平庸,以至于她忽然锋芒毕露,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惊掉了下巴。
正因如此,赵茗才特意让出身医药世家,忠心不二的云儿一路跟随,来云阳照顾她的身体,免得有心人利用她的身体状况大做文章,扰乱军心。
赵青没有回答周稷的话,而是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殿下目光如炬,思维敏捷,可见前日的伤已经好了。殿下的身体如此强健,果然是殿下之福,周国之幸啊。”
周稷哈哈笑了两声,说:“那是公主手下留情了,只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没想要我的性命。否则,箭头上不会只抹了麻药,没淬毒,射箭之人出手也不会这么轻。”
赵青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不是,不是。我同殿下萍水相逢,素不相识,哪里就谈得上什么手下留情不留情了?我不过是怕殿下战死沙场,周军为殿下报仇,不记后果地进攻云阳,会让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罢了。我是个识时务的人,又贪生怕死,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日子还没有享受够,一点儿也不想同殿下玉石俱焚。”
赵青的一段话,带着近乎自嘲的轻浮,让周稷几乎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身居高位,又一向洁身自好,偶尔同李仪他们开开玩笑也是点到即止。从没有人,敢用这样玩世不恭的语气和他说话。他见赵青的话说得既敞亮又幽默,没有半点扭扭捏捏的矫情,不由对她生出了几分腥腥相惜之情。他本就是真性情之人,虽然用兵手段老辣,但从不做什么蝇营狗苟的事。他看着赵青举手投足间潇洒不羁又温恭清雅的风采,不由感叹道:“当初萧宪将军受人所害,战死沙场的时候,我还以为云阳城已是我的囊中之物。没想到,赵国人才辈出,将军后继有人,让他可以放心西去了。”
周稷说者无心,赵青听后却眼神一紧:“受人所害?”
周稷点了点头,解释道:“当初齐王赵桓和云阳军左军大将吴远设计,让萧将军中了我军的埋伏。幸好我军的探子事先截获了吴远和赵桓的信件,所以我便将计就计,在击败了萧将军之后,回师灭了吴远。”
短短的两句话,让赵青震惊得无以复加。虽然周稷能征善战,威震天下,但她一直觉得云阳军全军覆没一事有蹊跷。她和萧复虽然有种种猜想,却没有查到任何证据。如今听到周稷亲口所说的话,她觉得一颗心都在发抖。只是为了争权,赵桓竟能用数万将士的血肉之躯为自己铺路吗!亏得他们兄妹心怀仁慈,竟然还留了赵桓的性命,让他好好地活在西山行宫。
一种痛心疾首的情绪弥漫了赵青全身,让她一时心神大乱,说不出话来。她原本以为萧宪之死的元凶是周稷,原来幕后真正的黑手却是赵桓。这招借刀杀人实在歹毒,既要了萧宪的性命,又毁了他一生战无不胜的威名。
周稷是个聪明人,见到赵青脸色大变,立刻便意识到刚才的话说得唐突了。他有些抱歉地说:“我见公主刚才追问,以为你只是想听我亲口说说那场战争的经过。我并不知道你没有查到这些,所以刚才说得快了,没有照顾你的心情,是我唐突了。萧将军之败,不是败于了我,而是败于了赵国的宫廷斗争。对征战疆场的将士来说,这是一场悲剧。这样的结局,我也十分遗憾。”
赵青稳了稳心神,站起身,郑重地朝周稷行了个礼,说:“多谢殿下告诉我这些,为我解了惑。”她的口气忽然一转,坚定地说,“这样的悲剧,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周稷心领神会:“公主的皇兄对公主信任无间,云阳军又对公主俯首帖耳。公主镇守云阳,确实比萧宪将军当初更有天时地利人和。看来,我与公主要成为长长久久的敌人了。”
赵青虽心潮起伏,但见周稷说到了正事,还是很快镇静下来,问:“殿下怎就确定,会同我成为长长久久的敌人了?”
“哦?”周稷微微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问,“不成敌人,难道还能成为朋友?”
赵青挑了挑眉,不羁地笑道:“怎么就不能成为朋友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我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不知殿下可愿意听一听?”
周稷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公主高见,稷自当请教。”
赵青漫步踱到长亭的边缘,侧过头,半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