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响一直响,没有人接,林泽挂掉,心想可能是在洗澡,过了二十分钟谢晨风还没有打回来,林泽又有点担心,再打了次。
那边接了,音乐开得很大声,林泽马上就皱起了眉头,听见谢晨风在嘈杂的环境里喊道:阿泽!
你在gān什么?林泽压低了声音,怕吵醒卧铺上的人,谢晨风那边的杂声渐小了些,又听见有人生气地在骂,骂的广东话里林泽只听懂一句叼你老谋。接着电话里安静下来,谢晨风道:喂?听得见么?
林泽嗯了声,说:在外面玩?泡吧么?别喝太多酒。
谢晨风:哎,马上就回家去了,怎么?
林泽本想让他明天早上来火车站接自己,但看这情况,明天五六点到广州时谢晨风也起不来,让他多睡会算了,遂答道:没什么,最近都住在家里?
谢晨风说:前几天都住在一个朋友家,今天晚上会回去。
林泽马上就想起前天在电话里听见的电视声音,果然不在家吗?
谢晨风又问:你和郑杰什么时候回家?
林泽没有告诉他自己正前往广州,答道:现在正在火车上呢,明天白天能到家了。
谢晨风笑着问:郑杰呢?
林泽说:睡着了,我们好不容易才买到卧铺票的,上来就睡得死猪一样。
火车呜的一声启程,哐当哐当的车轮声响了起来,林泽听见电话那头有个男孩的声音说:谢磊?
谢晨风没说话,但林泽几乎能感觉到他在做什么——他回身打了个手势,示意喊他的人先别出声,那是近乎条件反she的,在脑海中形成的一幕景象。林泽又想起上次去看他时,坐在康乐中心里,谢晨风对面的吸毒男孩,隐约猜到了内情,或许这次回去他不得不去面对最坏的情况了。
郑杰对你挺好的。谢晨风说。
火车过隧道,通话瞬间就断了,林泽看着一格信号也没有的手机发呆。他虽然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谢晨风可能在劈腿。
找一个同样带有艾滋病的男生相濡以沫,会比和自己在一起好么?或许是为了不连累他林泽,也或许是觉得自己给予他的爱情太沉重了,他负荷不起无论如何,出轨就出吧。林泽早在之前就在心里想过这个问题,每次都朦朦胧胧地触及个边缘就不敢再多想下去,在这个晚上终于把自己内心掀了个底朝天,血淋淋地一件一件翻出来想。
最后他决定到广州以后见谢晨风一面,如果想分手,就作个了断吧。
他在过道的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去洗漱照镜子时觉得自己憔悴不堪,他已经有点厌烦了,也觉得不爱谢晨风了,甚至有点厌恶自己一时的冲动,并说不出的想回家。人生何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要么再买张票,回重庆去?
然而当林泽看到火车站的情况时,又改变了主意。
农历年三十,广州的火车站广场简直就是浩浩dàngdàng,到处都是等待chūn运的人。林泽彻底疲了。刚出站就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包,发现拉链被拉开,ipad没了,马上检查手机钱包,幸亏都在。而仔细翻找了几次,确认ipad被偷了,本想去报警,却又不想在这里làng费时间,没了就没了吧,那还是弟弟李迟然送他的。林泽简直要烦死了,等了半天出租车,生平从未像今天这样郁闷与烦躁。
他打到车,从手机里翻出陈凯之前给他发过的短信,让司机载他去上次他们元旦聚会的康复中心,在门口下车后,又根据记忆一路慢慢地走。广州的冬天似乎也没比重庆暖和多少,或许是降温的关系,到处都是手拉手,享受过年前难得的几天假期的情侣,林泽看在眼里,心情已近乎麻木。上一次是晚上来的,今天街道上开了个花市,两侧有十来个小摊,林泽从花市中间穿过去,开始有点迷惑,认不出路了。
靓仔,来看看啊。摊贩招呼道。
林泽去买了个风车挟在提行李的手里,另一手拿着烟边抽边走,他发现了一个记忆里的标志物——公jiāo车站牌。对了,就是这里,刚刚走过的是个十字路口,只是被花市覆盖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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