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祁回到书房,呆呆地看着密折失神,馨然走了进来,见状小心翼翼道:“太子有何心事?”
“你去拿点酒来吧。”承祁头疼欲裂地按着自己的额头,不敢多看她一眼。
馨然取了酒具,盛好酒,端了上来。
承祁只觉思绪乱如麻,发了会儿呆,端起酒杯,道:“馨然,你也坐下吧。我们相识多年了,从未同桌共饮过,今天,我们一起喝一杯吧。”
“馨然不敢。”馨然蓦地有些不安的感觉。
承祁黯然道:“馨然,今日一别,不知以后有没有这个机会?”
“太子何出此言?”馨然大惊。
“你我相识十余年,我也一直将你当作最亲近的人。却不成想有人借此大做文章,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承祁内疚地道,“我对不起你,馨然。但是,眼下我确是无法留你了。”
“咣”的一声,馨然的酒杯落到了地上。
承祁默默拾起,安抚道:“你放心,我会暂时安置你到顾太傅府上,待日后寻机,再接你回来。”
馨然半晌不发一言,良久,跪下道:“谢太子费心,奴婢自幼受太子恩典,无以为报,今后无缘再侍候太子,只请太子多加保重。”
送走了去母后那儿复命的承祁,馨然默默地在床榻前坐下来,她抚摸着还带着承祁气息的衣裳,想起了自幼年入宫伊始,和承祁相处的日日夜夜......
她记得第一次和承祁相遇时,自己才九岁。当时,自己被罚没入宫后,在一位妃嫔宫里当差,因年幼矮小,不小心在踮脚擦拭屋内物件时,打碎了一个茶杯,被心情不好的妃嫔责令在院外罚跪。正和皇后娘娘路过的少年承祁见状,于心不忍,向母后恳求她去妃嫔那儿要了自己。
她记得逐渐长大的承祁,因公务处理不当被父皇责骂,暗自神伤。自己默默递上为逗他开心折叠的小纸鸢,换来他的展颜一笑。
她还记得承祁在大婚前夜与她的对话。承祁说:“馨然,原谅我现在不能娶你,你等我自己有了作主的权力,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属于你的名份!”
......
这么多年了,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默默地陪伴在他的左右,却不想势成水火、剑拔弩张的帝位之争,终于把自己也卷入了其中。
想起密折中那触目惊心的词句,馨然不寒而栗。
她不怀疑承祁想接回自己的诚意,只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从密折中嗅到的危险气息,让她难以忍受那再度走向孤独的日子。
看着那份密折,她喃喃道:“承祁,对不起,原谅我,也许,我只有这一种方式能帮助你,也许,只有这样,你才会永远记住我......”
东宫中,嘉娴正在高兴地和雯雯拾掇衣裳,收拾摆件。
雯雯打趣道:“自从皇后娘娘差人传了话过来,我们娘娘午觉也不歇了,倒做起下人的活来了。”
嘉娴不好意思地一笑:“今后太子常住这里,总得照顾些他的喜好才行。”
说话间,已陆陆续续有小太监抬了些承祁平时的用具过来,嘉娴正指点着摆放的位置,却有皇后派来的宫女来请她过皇后宫中用晚膳,嘉娴忙承应了去。
进了皇后宫中,只见皇后和承祁各自沉着脸坐在桌边。嘉娴忙道了万福,承祁却不应声。
嘉娴有些纳闷,皇后忙解围道:“嘉娴,不用多礼,快坐下吧。”
嘉娴坐下,偷偷看了一眼承祁,见他面无表情,心中便有些惴惴,暗自寻思自己是否又开罪了他?
皇后正色道:“今日开始,你们真正是两宫合一,我特意叫上你们一起共进晚膳,也是希望你们从今以后可以和和美美地生活。”
嘉娴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道:“谢母后,平时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母后和殿下多加指教。”
“承祁年轻,有些地方不知退让,嘉娴你也多担待些。”皇后看着两人,和颜悦色地道。
承祁低下头,没有吭声。
“母后说哪去了?”嘉娴见状,为承祁辩护道:“太子平时公务繁忙,如果我连这些都不体谅,可就让人笑话了。”
皇后笑笑,道:“好了,不多说了,快尝尝我这边小厨房的手艺吧。”
三人用着餐,皇后和嘉娴偶尔聊一两句家常,承祁却是闷闷不乐,一言不发。
皇后止不住用眼神示意了他好几次,承祁却置之不理。
皇后有些不悦,碍于嘉娴在旁,又不便发火,正寻思如何告诫承祁,却见一小宫女神色紧张地冲了进来,欲言又止。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见状斥道:“银儿,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没有体统?”
皇后停了箸,抬头道:“让她说吧,看她也是有急事的样子。”
小宫女忙跪下,吞吞吐吐道:“禀娘娘,太子宫中的人来报,说是宫中出了点事。”
一直埋着头喝闷酒的承祁抬起了头:“何事?”
“太子宫中有人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