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藻井顶心的明镜下,口中悬珠的鎏金蟠龙腾云驾雾般高高在上,为整个大殿增添了威严壮观的气势。
承祁跪在蟠龙正下方的地上,一脸倔强与不服。
皇上声严厉色地训斥道:“一个宫女,去了就去了,哪有你这样为她大张旗鼓地兴办丧事的?她是畏罪自尽,自己也说得明明白白,你偏不信!”
“父皇,请恕儿臣直言,以儿臣对她的了解,她遗书中所留,也未必可以尽信!”承祁据理力争道。
“那听你所说,下毒之人倒是另有其人?之前你查了几月
查不出来,现在找出来给朕看看!”皇上愤怒地斥责道。
顾太傅悄悄踩了踩承祁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顶嘴。
承祁心里憋着气,也只得隐忍地缄口不言。
顾太傅接着跪下道:“皇上息怒,是臣等失职,未能及时劝阻太子。”
“他会听得进去吗?”皇上怒道:“他从小就性格固执!朕平日的教导、训斥,他听进去了几分?倘听进去了,又何来今日群臣上谏之事?”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顾太傅连连叩首道:“太子殿下只是过于看重儿时情分,请皇上明察。”
皇上看着年过花甲的顾太傅,叹口气道:“太子,便是将来的九五之尊,岂能不顾礼仪而任性为之?顾太傅,你要多行谏议呀!”
“臣遵旨。”顾太傅叩首道。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道:“违纪之风不可长。为了以示惩戒,承祁的代批奏折权就暂行收回,在宥世斋闭门思过。你们跪安吧。”
出了殿门,承祁茫然地盯着台阶下方体量巨大,刻工精美的石雕御路,御路遥遥地伸向远方。
顾太傅察言观色道:“太子殿下不必过虑,皇上只是暂时回收你的批奏权而已,只要太子日后勤谨奉公,恪尽职守,假以时日,皇上一定会考虑收回成命。”
“我并不在意此事,”承祁黯然道:“从小到大,父皇和大臣们对我的斥责又岂止这一件事?父皇从来便想要一个完美无缺的太子,要求大臣们盯紧了我的行为。但凡我稍有过错,大臣们便对我群起而攻之,唯恐劝谏得不够早,不够深刻......”
他自嘲地一笑:“这也是做太子的代价吧......刚才,我只是痛惜馨然死得冤枉,才想为她多说两句话,多尽一点自己的心意。”
“太子殿下总是过于重情!”顾太傅叹道:“馨然是想借自己的死帮太子殿下解决难题,一来她承担了下毒的罪名,二来她为太子殿下洗清了和你暧昧往来的私情。如此忠仆,太子殿下厚葬她无可厚非。只是人言可畏,她对你而言是忠,对皇上和他人而言并不是忠;你所做的一切对她来讲是情分,但对他人而言反而是攻击你的机会。恕臣斗胆劝殿下一句,如今储君之争越发激烈,太子要以大局为重,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呀!”
承祁怅然,望着殿前月台上铜鹤口中升起的袅袅香气,思绪繁杂,半响才长叹一声道:“她生前一意为我着想,我终究是辜负了她这番心意。只希望来生有缘,能够补偿她万分之一也好。”
接下来的几日,嘉娴再也没有见到承祁到东宫里来过,不由忐忑不安,让宫女去打听了,也只打探到承祁奉旨在宥世斋里闭门思过,不让人近身,皇后那儿也只软语相慰,不知为何,宫里此时也寻不着承玹的踪迹,便无计可施。
这样一来,又过去两月,进入深秋,秋雨菲菲,秋风瑟瑟,天黑得越来越早,天气也越发寒冷。
这一日,嘉娴在皇后宫中用膳归来,进门后却是一喜,只见承祁不请自来,独自在窗前握卷而立,神情淡然,分辨不出喜怒。
嘉娴千言万语堆上心头,想问他这两月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又想问他何时解的禁?如今可还好?
思来想去,唯恐触发承祁的不快,只问道:“殿下何时来的?也没让人告知臣妾,臣妾好早些迎候殿下。”
“不碍事,”承祁放下书卷,道:“我知道你去母后那里了,我也是用完膳再来的。”
嘉娴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最近可还安好?”
“还好。”
嘉娴见承祁淡淡的样子,想来他关了这两月的禁闭,心情不大好,便取过古琴,道:“殿下多时未来,臣妾也好久没有听到殿下的琴声了,请殿下教我演奏好吗?”
承祁拨弄了一下琴弦,道:“好!”
嘉娴欣然坐在窗边。
承祁抚琴,略一思忖,奏了一曲《长相思》。
嘉娴见他琴声悠扬,一气呵成,却不提弹奏要点,不由戏谑道:“殿下抚琴如行云流水般,只是臣妾一点要领也未把握。”
承祁微微一笑,道:“今日不是开课的好时机,不如你陪我到花园走走?”
嘉娴见他若有所思、神色凝重的样子,忙添了衣裳出来。
承祁已在院门口等候,道:“不必叫其他人跟着了,我们小走片刻便回来。”
虽然已是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