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尚书府,初冬的寒风竟也有些凛冽,没有了茂密的树叶,光秃秃的枝丫直伸向空中,显得院子里有些空荡,房间里却也因此更加的明亮。
闺房中,嘉娴将大婚当日的龙凤花钗冠以及礼服一并包好,交给身边的雯雯道:“咱们从宫中走得急,这些物件不小心带出来了。你赶紧替我送还内侍省吧,以免触犯逾制使用的宫规就不好了。”
雯雯应着,出门去了。走到大门处,却见不远处的回廊里站着嘉和与承玹,两人神色严肃,正在讨论着什么问题。
雯雯福身给两人请安。
嘉和见她手中拿着包裹,便皱眉问道:“这是做什么?”
“回大人,这是娘娘从宫中不小心带出来的物件,正让我赶紧送回去。”
嘉和见包裹中隐约露出凤冠上睛光闪烁的宝石珠滴,心下了然,便道:“好,我让府里管家给你派辆马车,务必安全送达。”
承玹见状,沉下脸来,咬着牙道:“这又是何苦呢?不行,我得劝劝她去!”说完,径直向内院走去。
嘉和一怔,对雯雯道:“罢了,你先随我去派车,把凤冠尽快送回去要紧。”
嘉娴继续收拾着一些细软,这是她自小的习惯,心爱的小东西,总得自己收拾才好。
正忙碌着,只觉屋内的光线一暗,不由抬起头来,却见门边站着一人,高大挺拨,正是本该春风得意的承玹,此刻脸上却布满焦急之色。
嘉娴微微一怔,承玹已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拉住她的手道:“嘉娴,你可真是疯了!现在这时侯,人人避他不及,你何苦跟着他去那偏远冷清的地方受罪?”
嘉娴冷冷地拂开他的手:“晋王爷,哦,不对,我还来不及恭喜你,现在我应该称您为太子爷了。”
承玹不理会她的不满,只顺着说下去:“他是他,你是你,你何必硬要和他搅在一起,从你入宫以来他是怎样待你的?他关心过你?爱护过你吗?你这么跟着他有什么意思?”
“我愿意。”嘉娴正色道:“太子爷,你有你的做事准则,我也有我的做人原则,我不会对身边的人落井下石。”
“你那不过是女孩子泛滥的同情心而已。”承玹情急道:“且不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再则,你也没有任何必要,为一个对你没有丝毫情义的人去付出,你难道真的相信那个馨然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瓜葛?”
“我的事不用你管。”嘉娴背过身去,“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来给我讲道理。”
“嘉娴,”承玹扳过她的肩膀,急切道:“我是真的为你着想,巴蜀之地历来是艰险湿热的地方,我不想你到那里受苦。”
嘉娴迎着他热切的眼光,不由低下了头,声调也放缓了:“承玹,虽然我知道你们兄弟之争必有输赢,但我从来没想过要怨悢你。”
她想起了之前四处寻不着承玹踪迹的时光,声音也低了下来:“男人的世界有很多东西我不懂,女人的世界有很多东西你也不会懂。”
“你留下来好吗?”承玹直接道:“就算从前我们都不懂彼此,但是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做得比他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嘉娴挣脱开来,退后一步:“你不懂我,我只要喜欢一个人,无论他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陪着他。”
“你明白什么是喜欢吗?”承玹终于忍不住了:“这么久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他怎样待你,我是怎样待你,你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我知道。”嘉娴沉默了一会,字斟句酌道:“你是对我一直很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我第一眼看到承祁起,我就喜欢上他了。虽然,刚开始他对我并不好,但是,我不能要求他也第一眼就喜欢上我。所以,我想,只要我一直对他好,他也一定可以接受我。毕竟......我和他是夫妻,姻缘是注定了要在一起的。”
“没有什么是注定的,”承玹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从皇位到婚姻,什么东西都不是注定的,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是,我也要告诉你,没有什么是命中注定的。”
嘉娴不悦地别过脸去,道:“太子爷,什么东西都一定要争来争去地才有意思吗?如果你没有其他的建议,就请你回去继续做你的太子,不用来干涉我的决定。”
“嘉娴,你以为我是为了争而争吗?”承玹一张俊脸黑云密布:“我在你心中就只是这么争强好胜的人吗?”
嘉娴咬着唇,不语。
“好,我走。”承玹咬牙道:“你愿意找他就找他去,算我什么都没和你说。”
嘉娴依旧没有吭声。
承玹走到门口,心有不甘,复又返回来,道:“嘉娴,我只再问你一句,如果你先遇见的是我,你还会不会喜欢他?”
“我不知道,”嘉娴想了一会道:“没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还可以从头再来过。”
“好,好,”承玹道:“承你赐教,我记住了。”
他的声调非常平缓而沉重,与平时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