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瑶想起了那日承玹独自守在府门外，亲手交给她那封信时的恳切与忐忑，心里不由一声轻叹：“他说倘若你愿意回京，他会尽力护你周全。我没有敢告诉你哥哥，心想如果你这边一切都好，就不提这封信。可是方才听你一说，我又犯糊涂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才好。”

    嘉娴想起了临行前承玹递给自己的那块兵符，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半晌方道：“我不看了，你将信件拿回去罢。这些年，他对我的情义，我多少有些感动。只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相逢太晚，唯有还君明珠罢了。”

    乐瑶搂住嘉娴：“一家人的完整的确很重要，不过也不能为了这个太委屈自己。”

    “你放心，我有我自己的底线。”嘉娴点点头。

    “什么是你的底线？”乐瑶敏感地问。

    嘉娴惊觉有些失言，翻身搂住乐瑶，撒娇道：“好嫂子，算我说错了，你别再问。”

    乐瑶突然嗅到了嘉娴身上飘来的一股幽香，心里一紧，正色道：“你可是在用麝香？”

    嘉娴被她说中，一时无语。

    乐瑶急得坐了起来：“这麝香用久了可致终身不孕，我以前见府中有人用过，那是铁了心不想再有孩子的人才这样做啊。”

    嘉娴也坐了起来，嘟囔着：“那我能怎么办？从母后让我回王府的那一天起，我就想好了，在我没有决定是否能在这里过一辈子的时候，我总得保护我自己。”

    她不敢告诉乐瑶，正是那个在府门外凄凉无助的身影，让她不由心生戚戚。

    “那他发现了怎么办？”乐瑶担心地问。

    嘉娴想起了承祁热切的期盼，有些心虚：“我不会让他发现的。”

    “我真是不明白了，”乐瑶纳闷地道：“多一个孩子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

    “乐瑶，你不是我，你不明白。其实，我现在对自己的心都不明白，我不知道自己这次回来，到底是想要守住什么，还是想要放弃什么？我有时也劝自己别想太多，就这样掩耳盗铃，得过且过，但有时候总觉得那是心头的一根刺，镜面上的一道纹......我就这么矛盾，这么徘徊。也许有一天，刺化了，纹平了，我能过得下去，也许，没有也许......我想，只有时间才会给我答案罢。”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那，你现在还爱承祁吗？”乐瑶追问道。

    嘉娴痛苦地捂住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有时候很想时时见到他，可是有的时候，见到他又会心烦意乱，很想离他远一些，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乐瑶紧紧地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嘉娴，你说得对，就让时间给你答案罢。不过，”她迟疑了一下：“那个麝香，你还是少用罢，毕竟对身子不利。你用点中药也比用这个好。”

    嘉娴抽噎着点点头。

    乐瑶走后，嘉娴暂停了麝香的使用，开始配一些中药成药来服用。

    这日，承祁晚上过来，正好遇见药房的人送药来，不由关心地问嘉娴道：“你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只是一些调理用的药。”嘉娴有些紧张，不敢面对承祁，只转身将药放进匣子里。

    承祁见她面色尚好，便没有多加追问，在屋里坐了下来，自个儿抚了会琴，道：“嘉娴，好久没听你抚琴，也没见你绣花了。”

    “璟儿的事天天得盯着，怎么有空？”

    “你就让那些奶妈和侍女分担一些，自己得空就做点自己的事呗。”

    “璟儿也不愿意啊，总是粘我。”

    “那也是你太放不下心了。”承祁那日见到洁薇任由孩子在地上玩耍，本想说洁薇带孩子比较大气，但想了想，也没说出口，只是道：“男孩子可以带大气一些。”

    嘉娴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待璟儿长大点儿，我便学着放手。”

    承祁见她认真的样子，有些好笑，拨了几下琴弦：“我只是说说而已，你有你自己的方式也不是不可以。”

    嘉娴在承祁身边坐下，央求道：“你再弹首曲子给我听好吗？”

    承祁正举手欲抚琴，突然又放下：“我怎么突然想起，以前在宫中时，你似乎也经常要我抚琴给你听？”

    “那可不是因为我自己不擅长琴艺吗？”嘉娴不好意思地抿着唇。

    承祁宠溺地看了嘉娴一眼：“总是不肯好好学。”

    “那可不是太忙了，又要绘画又要刺绣，现在还要带璟儿来着。再说，有你会弹奏就好了啊。”

    承祁笑道：“好吧，怎么讲都是你有道理，待我抚完这支曲子后，咱们就早点上床歇息吧，你也需要多休息才是。”

    “对了，”他想起了一件事：“我这香囊已经需要换新的了，你有时间帮我做一个吗？”

    嘉娴看看承祁腰间的香囊略显陈旧，确是自己前年所绣，不由有些歉意：“知道了，我来做吧。”

    嘉娴一边说着，一边寻了一炉安息香来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