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嘉娴安抚她:“我目前没有出世的想法,我只是没有要添小孩子的思想准备。你去告诉郎中,先不要回府张扬。”
雯雯想着缓得一时是一时,忙擦干眼泪去告知郎中。
嘉娴见雯雯离去,叹了一口气,想这丫头一向忠心,应该不会去通知承祁,心中便略松了口气。
入夜,嘉娴披了一件外衫,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一轮玉盘似的月亮,将闪闪发光的银丝映射在林间,山中松涛阵阵,如波涛起伏,她不由想起了大前年怀璟儿时,自己与承祁的一段对话。
当时,承祁道:“你害怕我会失望吗?我可不着急,这个不是儿子,就再接再厉呗,反正只要是我们俩的孩子,我都喜欢。”
嘉娴笑道:“听听,还要我一连串地生下去,真是唬人呢。”
承祁道:“那可怎么办,我也只要你替我生,别人要替我生,我还不要呢。”
嘉娴刮刮他的鼻头,道:“什么别人替你生呀,可不准你动那样的念头,一点都不准。”
“好好好,”承祁好脾气道,“你的要求我都满足,行了吧。”
她又想起半年前,在车内,承祁亲热地搂住她,耳语道:“嘉娴,我们以后再给璟儿添个弟弟妹妹好不好?”
嘉娴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承祁牢牢拥住,不由红了脸道:“提这些作甚么?璟儿还小呢。”
承祁笑道:“我就是希望儿孙满堂呢。”
嘉娴不由带着醋意道:“我一个人可做不到。”
承祁知她犯酸,笑道:“咱们只说咱们的事儿,你别把话扯远了,否则看我不罚你。”
嘉娴奇道:“罚我什么?”
承祁耳语道:“那就罚你年年给我生一个。”
嘉娴回忆着昔日场景,一时微笑浮上脸颊,一时泪水涟涟。她擦干眼泪,取出袖中珍藏的当日承祁所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轻轻地想要撕掉,却在拉开那一道小口子后,终究下不了手,又卷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雯雯已经轻轻过来嘉娴身边,她恳求道:“娘娘,咱们还是回府里吧。”
嘉娴疲惫地道:“你还是让我再想一想吧。”
她想起了几月前,自那日元宵节过去,她便不再愿意面对承祁,不再愿意违心地做一个贤良淑德的正妃娘娘。
她不知道承祁酒后的话作不作得真,只是,她知道自己虽然不是一个狠心得可以不顾一切铲除异
己的人,却也不是眼里揉得进沙子的人。
那么,就这样顺其自然地过罢。只是,她不愿意想,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可以维系多久。
而自从那晚之后,承祁在外面似乎更忙,过来得也少。
偶尔他过来了,感觉到她的冷淡,也就不再多言,见了璟儿后便走,也不再在她那里留宿。
终于有一天,两人在回廊间不期而遇,她看见了承祁不太自然的神色,本欲转身便走,却听承祁斥退身后的侍从,道:“我先和王妃说两句话。”
避无可避,她只得别扭地停了下来。
承祁走近前来,有些沙哑地低声道:“嘉娴,那日是我鲁莽了。”
她心里一颤,看向他有些愧疚的眼神,却突然想起了那后院中的母子,他是否也一直觉得愧对那母子,才会这般左右为难?
不远处有侍卫将小门轻轻合上,她仿佛也听到自己心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她淡淡道:“正巧遇见王爷了,嘉娴正好也要向王爷请个示下,我想近日到山中休养一段时间。”
承祁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他难得温存地说:“那也好,如今正是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时节,你喜欢的梨花想必正要盛开了,你过去歇歇也好。”
来了山中,承祁带着璟儿来过两次,每次呆不了两日便因公务繁忙又折了回去。
她不知道承祁在忙些什么,承祁也一直不愿意她听见有关公务的事,现在更是如此。
有一天夜里,她起来哄梦中惊醒的璟儿,路过他的卧室,见他仍秉烛处理公文,忍不住提醒他早点休息。
承祁这段时间难得见她表示关心,有些惊讶,却也只是下意识地盖住公文:“你歇息你的吧,我的事我自有分寸。”
也许,宫里的娘娘们都是这样过日子的罢。
嘉娴心想:相敬如宾,不过是心灰意冷的另一种表现罢了。
没有人在经历过炽热如火的感情之后,还可以心如止水地面对物是人非的感情。至少,她做不到。
嘉娴看着墨兰的天空中如水的月色,在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让雯雯也坐下来,道:“雯雯,你看这月色多好,我念一首古诗给你听罢,我一直挺喜欢这诗的。”
语毕,嘉娴柔声地吟诵道: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