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屋门,见一身玄色衣裳的承祁正在抚着琴,只是琴声凌落,音不成调,显见心思并不在琴上。
承祁见她进来,停了抚琴,望了她一眼:“听说你今天去母后宫里了?”
嘉娴点点头,想是早已有人将自己的行迹报给了他,便道:“是。”
承祁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母后可曾对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嘉娴掩饰性地回答。
承祁站起身来,看着嘉娴,眼中闪过一道冷似寒冰的精芒,他冷冷道:“难道你现在也不愿对我说实话?”
嘉娴咬咬牙,望向承祁:“有些话,殿下愿意听吗?”
“你且说来听听。”承祁有些意外。
嘉娴道:“母后希望臣妾能多加劝诫,让殿下善待承玹,不要兄弟相残。”
承祁见嘉娴如此直白,放下心来,轻描淡写地道:“母后见了我,也总是这几句。”
嘉娴不便多言,便转了话题道:“你用过晚膳了吗?”
“没有,”承祁摇摇头,道:“不过我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去了,今日就在这里用晚膳。”
正说着,就见厨房送了食盒来。宫女们在桌上布好碗筷,便退了下去。
承祁在桌边坐下,对嘉娴道:“你也坐下吧,今日点了两个你平素爱吃的菜。”
嘉娴谢过,坐下,承祁给她夹了一些菜,两人默默用完膳。
承祁见收拾完桌面的宫女们退出去,抿了一口茶,忽然展颜一笑道:“嘉娴,你现在见着我总是很紧张,用膳时不多言不多语,用完膳也离我远远地站着。我有这么唬人吗?”
立在窗边的嘉娴被他说中,不由有些脸红,道:“我只是在窗边看这月色。”
承祁闻言,便也走到窗边,看了看窗外澄莹的月色,道:“今夜的月色也没有什么不同。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他看了看倚在窗框边的嘉娴,有些感伤地问:“嘉娴,难道我们之间就这么生疏了吗?”
嘉娴自回宫后,第一次与他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有些不习惯,不自觉地便后退了一步,差点撞着花架,身子晃动了一下。
承祁见状,上前一把扶住了她,叹了口气。
嘉娴自嘲道:“许久没有在这里住过了,对屋内的陈设也不太熟悉了。”
“你现在可还是在怨恨我?”承祁低声道,凝视着她的双眼。
嘉娴没有吭声,垂下了眼睑。
承祁又低低道:“你恨我也好,只要心里记得我便好!”
“她没有和你一同进京?”嘉娴低着头,抚弄着手中的衣角。
承祁怔了一下,明白过来:“这次进京,兵行险着,不敢以家人的性命犯险。她留在蜀地照顾两个孩子。”
嘉娴听着家人二字,心中有些刺疼,走到一旁,拨弄着桌上的红木梳妆匣道:“那也是,她腹中
应该还有你的骨肉吧?”
“你想到哪儿去了?”承祁顿了顿,道:“她照顾的是璟儿和宏儿。”
嘉娴禁不住疑惑地回头望了承祁一眼。
承祁走到她身后,从身后揽住了她,嘉娴的身子微微一颤。
承祁轻轻在她耳边道:“嘉娴,从前,我虽然曾经期望多子多福,可是,你走后,我才发现,自己更不愿意的是失去你!”
他不想告诉嘉娴这后面的故事,他只记得,自己在她离开后,重新踏进蜀王府那熟悉的小院中,看着人去楼空的一切,抚摸着桌面上他亲自为她打造的笔架,在校场上强自压抑的痛楚与愤怒,如熊熊火焰般燃烧。
怒火中烧的他“哗啦”一声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推至地上.可是,望着地上支离破碎的玉片,他没有一丝解愤的感觉,反噬自己的却是更加锥心的伤痛。
......
嘉娴咬咬唇道:“放在桌上的信函你收到了吗?”
“看过了,就烧了。”承祁低声回答道。
嘉娴一时接不上话。
承祁把她的身子转过来,正视着她的眼睛道:“嘉娴,我一直想当面问问你,你真的就这么恨心,一定要离开我和璟儿吗?”
嘉娴望着他貌似平静的眼神,却隐约感到了那一潭深水下隐藏的汹涌浪潮,有一种要被淹没的恍惚。
她不知道该回答是或不是,只有沉默、沉默。
承祁叹了一口气,拥她入怀,道:“嘉娴,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曾经想过无数次,进京后要狠狠地责罚你,惩戒你,可是真的进了京,我不敢马上来见你,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对你做什么?究竟想对你说什么?直到见了你,我才知道,我怎么可能责罚你,惩戒你?我只是想念你,离不开你。”
“嘉娴多谢殿下宽容。”嘉娴轻声道。
“可是嘉娴,我不知道你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承祁烦闷地道:“你在信简中提到向来情深,奈何缘浅,那么,你为什么就不知道已然情深,何惧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