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祁一旁立着,听了一会儿,见她纤纤玉指在琴弦上翩翩翻飞,只评论道:“略弹得快了些。”
他弯下腰来,握住她手腕,指点道:“这里曲调激扬,拨琴宜快而重.....这里曲调空蒙,宜轻抚前行......”
话语间,只闻得她身上似有悠悠花香袭来,她耳边几缕青丝轻柔拂面,撩动心弦。
他心中一动,问道:“今日太医开的药,你可用过了?”
嘉娴停了下来,皱着眉:“午后那太医说是殿下让他来给臣妾请平安脉......”
她回头看了一眼承祁水波不兴的神色,轻声道:“药是熬好了,还未曾用过。”
“那就叫侍女们端上来吧。”承祁直起身,向外间吩咐道。
“我好好的,为什么要用这些药啊?”看着侍女呈上的热气氤氲的棕色汤药,嘉娴不解道。
承祁没有理会她的质疑,只对侍女道:“今后记着按时辰给娘娘服用,倘若忘记了,我便唯你是问。”
侍女诺诺应允。
嘉娴闻着这苦涩的药味,眉头蹙得更紧。但看看侍女恳求的眼神,又见承祁只是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负手而立,终于咬牙喝了下去。
侍女接过药碗,服侍嘉娴用水漱了口,又退下。
“这药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嘉娴想了又想,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承祁沉默了一会儿,道:“嘉娴,你在山中身子伤得太厉害,应该好好补养才是。”
“我已经好了啊。”嘉娴争辩道。
承祁看着一脸茫然的嘉娴,心中思绪万千,半晌方道:“这药不过是暖宫助孕而已。嘉娴,为我再生一个孩子吧。”
嘉娴心中一震,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香囊中的虎符,虎符的棱角刺得她的指尖一阵阵锐痛。
蓦然间,却只觉得自己的脸被承祁抬了起来,正与他一双深潭似的眼眸离得很近很近,仿似她看得见他眼中的探究,他心中的恼怒。他也看得见她眼中的回避,她心中的抵触。
“你可是还念着他?”他低低的声音里有伤痛、有恼怒,有一触即发的雷霆之势。
“承祁,你放了他吧。”她恳求道。
语音未落,她只觉自己已经被重重地掼在了榻上,随即,承祁怒不可遏的面庞已经逼近了她。
“你果然还是忘不了他?”他寒冰似的眼眸却仿似要喷出火来,如同一只受了伤的猛兽。
嘉娴只觉心中一个莫名的寒战,她无奈地道:“承祁,我只是不希望你们豆箕相煎。”
“豆箕相煎?”他反问道:“我只问你,你的心在他那里还是我这里?”
被压在身下的虎符,硌得她的身体一阵阵锐痛,一阵阵冰凉,她不敢想象昨夜梦中的场面一旦出现,她将如何面对,一时间柔肠寸断。
滚烫的泪珠扑簌簌地流下来,她闭上眼睛,偏过头去,哽咽道:“承祁,我已经允诺过不离开你。”
转头间,那块油润水绿的玉佩划过她光滑的玉颈。
承祁一怔,叹了口气,抚摸着莹洁光滑的玉佩,又轻轻抚过她凝脂般的肌肤,在她耳边低声道:“嘉娴,我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
嘉娴心一颤,正待说话,承祁却已吻住了她的泪珠,喃喃道:“嘉娴,我更想要的是你的心。”
转念间,他却又忆起了素日以来她在自己身下那一闪而过的恍惚,恼恨得扳过了她的脸,盯着她清亮的星眸,厉声道:“你看着我,告诉我,你的心究竟在哪里?”
嘉娴静静地看着他,那挂着晶莹的睫毛轻轻颤动。
银烛画屏,冷影流光。
她秋水盈盈的眼睛波光微漾,却在平静中带着一丝倔强。
他终于放任了她的沉默,只低低地颓然道:“嘉娴,你也不过是仗着我宠你!”
他的声音落寞而惆怅,孤独而清冷。
忽如琴声铿锵,拨弄得她心中微微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