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公堂的桌案上,除了那张铺开的图纸外,两旁皆有摞起的公文、卷宗。蒲沐方才让军士们前去库房里将县衙城建草图册,县城志史,官员花名册等书册尽皆从封存的县衙库房中取出——自那日县衙中查出建工卷宗失窃之后,静江王便差人将库房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入,直至案件查清为止。如此,从那日后,便再也无人进过库房,那些县衙公文与卷宗便一直安放于此处。
蒲沐翻看着近几年来县衙各类卷宗,察觉少了建工与户籍两部的卷宗。“建工与户籍卷宗皆无,建工卷宗是天道贼人为建小镇与这县城密道而被盗取,这户籍卷宗......又为何一并窃走?”
郭玉道:“户籍卷宗,记录各府州县常住百姓,所居何处,所从何事。户部每三年向各府收取卷宗一次以做备份,各府、宣抚司每两年向各州收取卷宗,各州每年向所管辖县收取卷宗。如此,各县每年均要将百姓户籍重新记录,而后将所有县所属百姓详情记录于大簿中。”说罢,郭玉从一摞累起册子中抽出三大本如枕头厚的册子,翻开后道:“这便是记录这县城中百姓的大簿。”
李德飞与白杨各自也拿起一本翻看起来,蒲沐道:“户部卷宗并未详细记录每个百姓,卷宗中有州府与户部的批文,有县官们所属之文。建工卷宗亦是如此,若是想要打造出地道,布下峒寨与县衙这迷局,单靠两部卷宗恐难以成事。”
“除非......”蒲沐停住了话语,“除非,他们不仅仅拿走了这些卷宗——”白杨接了蒲沐的话,将那大簿摊开放于公堂桌案上——几页纸张被撕下的痕迹十分扎眼。白杨指着那被遗留后残纸道:“灵水峒寨——”随即又向前后翻了几页,前后均属有灵水峒寨中峒人们的姓名户籍。
李德飞加速翻阅,少时便也找到了几处被撕下的痕迹。郭玉立马拿起大簿细细翻看,也发现了几处。蒲沐道:“这峒寨中所少的,想来便是如今关押在牢里的那几人与那日在寨河畔与我等争斗的黑犀甲死士......如今事态不利,黔东南到此县需要多久?”
段干诡风道:“架马约莫一个时辰,蒲兄是怀疑这黔东南的官员与天道有勾结?还是此县城中官员也有嫌疑。”
“恐不止是一家县衙与天道有勾结。看天道的部署如此详细,自我等入了黔东南,便一直受天道的误导,继而损兵折将,失败连连。这天道若无内应眼线,是断无法在这县城与峒寨布出这等迷局的。那天道所建的密道直通这县衙,便早已料到我等会在县衙居住,且若地下施工,整个县衙为何从未察觉到响动?这工期想来一年有余,各地州每年都需到县城中抽公文查验,这纸张无故被撕,难道州官未有察觉?这大簿虽是每年一换,可若百姓户籍未有变动,只用将纸张取下以线穿孔缝于新的簿子中便好。不过这些纸张乃户部特批的散页,若要取下需用解线针,且这散页缝制于大簿中针脚过密,需得县衙专人所解。若是要将这些纸张均悉数取下而后拿出县衙难免让县衙更多人知晓。大簿完成之后,记录之人便不再着手,能看到的人便少了许多,此时做手脚则更少人知。”蒲沐道。
白杨道:“如此说来,是县令或是主簿所为?而后查验公文的州官也参与其中?”
蒲沐点了点头,道:“故我等需先将黔东南官员传唤至此,再细细盘查。”
段干诡风疑惑道:“县衙中有内应此事如今想来已是坐实,可若天道欲加害王爷与我等,为何不将密道设于县衙中州、府官员所居之处?却将地道设于普通住房。那住房原是县衙主簿或是司务所住,如此看来,他们只为设一个地道方便与县衙的内应联络。可为何那日要无端起这一场大火来掩人耳目?若是起火过后,我等进房勘察岂不是将破绽暴露无疑?”
蒲沐道:“这正是那易鹏飞的算计,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从一见面便与我等布局,若非其百密一疏,他也未必会丧命于我等之手。或许,他的丧命也是他布局的一角,根本谈不上百密一疏。”
李德飞放下手中的大簿,又细细端详了那张图纸。“那这个,是否也是他向我等所布的局?”
“是,只是不知这一迷局又是什么。”蒲沐叹道。
“之前易鹏飞所布之迷局,想来我也知晓了个七八分,我先来说易鹏飞所布迷局,若与蒲兄所想有出入还请蒲兄指正。”如此,李德飞便开口讲起,道:“易鹏飞通晓生产之律,已算好其夫人生产大致之日,且其夫人怀有身孕,自己乔装做一个小镇住户遇到任何官差都定会首先打消对其之疑虑。那日在丛林中所布之迷局,也是从我等上山时便开始布局的。”
“我等那日穿过峒寨山下一个汉人村寨,想来他们的内应也在此处。他算的时间不差,但想来在引开郭兄与白兄之后挪动那巨石与毁坏我等信鸽拖延了些时间,易鹏飞与其妻便下山来与我等相逢。他们吃定我等是秘密查案,定不会盘问他们而暴露我等身份,故他们对我等的紧张我等察觉后反而觉得乃是常态。虽蒲兄有所怀疑,可根本无证据。”李德飞道。
“之后,我等被迷雾冲散于丛林之中,花费了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