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恐惧。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他们可是兄妹啊!
虞咏怀脑中思绪纷纷,往常与熙宁帝的谈笑往来争先恐后地从记忆里跑出来。
想到最后,虞咏怀不禁思量到,哥哥从她刚回宫时便起了这个心思吗,难不成自己不在他身边那段时日,让他发现不习惯没有自己在身边?
这可真是距离产生美。
虞咏怀不知道熙宁帝为什么突然决定要与她在一起。
是习惯了自己的陪伴吗?
是两小无猜,长大后便自然变成了男女之爱吗?
还是单纯因为娶自己不仅无外戚之忧,还能得一个坐拥金山的厉害美人?
虞咏怀越想越觉得哥哥不是真的对自己有什么话本子里那样感天动地的男女真爱,而是因为习惯了跟自己在一起,还能省掉许多麻烦。
时间过得真快,他们已经相伴十余载了。
从前哥哥当太子时,他们早上去祖母那里请安用早膳,然后一起去书房读书,下午不是去校场骑马射箭便是去舅舅那里看大人们商量国事。
没错,她也去,大臣们看她是个没爹没娘但又后台极硬的小可怜,都愿意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到晚上,再一起去祖母那里用晚膳,之后或许跟哪个大人一起去花园里溜一圈消消食,再回去温习功课。
五六岁以前,他们晚上还常常一起住在祖母宫中的暖阁里。两个人睡一张大床,他们可以把各种玩具布偶都堆在上面,睡觉之前,还可以自己演一出布偶戏。
可是她一心把他当亲哥哥,她怎么能对自己起这样的心思!
虞咏怀越想越觉得委屈,恨不得立马回到宫中让祖母给自己做主。
哦对了,难怪哥哥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跟她摊牌呢,不就是算好了她身在船上无路可逃还求救无门吗!真是好心机好算计啊!
委屈、不解、恐惧、无助,各种情绪纷纷扰扰,虞咏怀似陷入罗网一般,愈是挣扎愈是迷茫。
原本她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但如今有人逼着她踏入一条计划之外的道路。
她与哥哥,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
红香翠谷有心打探,奈何孙有福三申五令,她们轮番上场,费尽心思也没得到只言片语。
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在虞咏怀房门外急得团团转,想了想,还是决定推门进去。
红香轻轻地推开门,又拿出往常哄虞咏怀喝药时那种极具迷惑性的温柔嗓音,“殿下可睡了?”
虞咏怀当然没睡,她才认认真真地哭过一场。
但是现在……
“我饿了,你做的点心呢?”虞咏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红香,“你不会趁我没空就跟翠谷分了吧?”
红香松了一口气,还能想着吃点心,那该是没事了。
“放着呢!咱们哪敢大晚上的加餐,赶明儿回去又得裁新衣了!”红香打趣了一句,转身出去端点心了。
虞咏怀“哼”了一声,自己翻身下了床。
翠谷拿来毛巾,虞咏怀一边敷着眼睛,一边说道:“从明天起,咱们就在自己的屋子里。不管孙有福跟你们说什么,你们都不许理会他!”
“记着啦,”翠谷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回应,接着又小心试探着,“陛下怎么惹您不高兴了?”
难不成真要把自家主子许配给哪个一无是处的纨绔?那主子不把那人狗头打爆才怪!
“呵!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了,竟想跟我过一辈子。”
虞咏怀不咸不淡的吐出这么一句,却不料听在刚回来的红香耳里,恍若一片惊雷!
“陛下他!”
“他竟然!”
翠谷也反应过来,“陛下他……”
“嗯?”虞咏怀面色不善地扭头望向翠谷。
翠谷咽回了原本想说的话,顺着虞咏怀的心意说道:“陛下他怎么能这样呢!”
见虞咏怀将注意力转到那碟子点心上去,翠谷才偷偷朝红香做了个抚心的动作。
红香自然知道翠谷想说什么,她想说的是:陛下他何苦呢。
放着天下美人不找,何苦来招惹自家这个呢?
……
熙宁帝此刻同样难以入眠,一会儿幻想着与念念相伴百年,一会儿想着她方才无奈垂泪的样子。
“孙有福,念念此刻,可还好?”
孙有福斟酌片刻,还是委婉说道:“殿下她有红香翠谷陪伴,想来心绪宽解不少。”
您就安心睡吧,长公主她点心都吃完两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