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帝走后,虞咏怀飞快地躲进了自己的卧房。
翠谷见虞咏怀脸色不好,还吓了一跳,“殿下这是怎么了?”总不能是被陛下欺负了吧?
虞咏怀摇摇头,简单洗漱后就缩进被子里。
红香好不容易做完点心,回去一看却不见人影,一路寻回卧房,就见床上已经拉起了帘子。红香心头诧异,便跟翠谷使了眼色:出去说。
两人轻轻掩好门,红香才压低嗓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是你一直在前面伺候?我还想问你呢。”翠谷也是一头雾水,好容易盼着红香回来,“你还来问我?”
两人大眼瞪小眼,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只能猜测到,估计还是跟陛下有关,否则这船上还有谁有能耐叫自家这位主不高兴?
而虞咏怀躲在被子里,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若是熙宁帝看到,便会知道如今她正是极度不安的时候。
当年她被抱入宫廷时还不到三岁。离开了母亲来到外祖母身边,一开始虞咏怀还沉浸在有外祖母陪伴的喜悦中,但一日日的见不到母亲,她便渐渐变得紧张焦虑。
终于在一个夜晚,虞咏怀嘴里闹着要回家,宫人百般安抚不下,虞咏怀直接大哭起来,嘴里直嚷着“回家”“阿娘”“我乖”之类的。
小小的丫头边哭边叫唤,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宫人们却听明白了,这是再说她会乖乖的,求阿娘别不要她。
心软的宫人们直接别过身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来,只能默默擦拭自己的眼泪。
长公主已经薨逝,宫人们哪里给她变出个娘亲来,再说长公主府里正设着灵堂,谁敢叫叫这么一个小丫头去乱跑乱撞。
太皇太后怎么哄都哄不住虞咏怀,见外孙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反而把自己的伤心事勾出来了。太皇太后抱着虞咏怀失声痛哭,嘴里止不住的伤心乱语。
“先帝啊!你如何连自己的亲闺女都不保佑!”
……
“我的心肝儿,你好狠的心!留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可叫我们怎么活!”
……
“可怜念念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如今哭成这样,你倒是回来看一眼啊!”
……
太皇太后沉浸于丧女之痛,虞咏怀也哭嚎不止。宫人生怕有个好歹,不仅通传了太医,还禀告了当时的宏德帝。
还是太子的熙宁帝随父皇赶到时,看到的便是伤心欲绝的祖母与已经不省人事的小妹妹。
熙宁帝永远都记得那段惨淡时光。姑母病逝,祖母伤心病重,妹妹高烧不退,父皇既要操心朝政,又要时刻注意一家老小……
他听说朝中有大臣说最近天相不吉,故此皇族女眷多灾;宫人们也私下传言,说妹妹之所以高烧不退,是因为姑母不舍幼女,要带她地下团聚。
仿佛就是在那时,他一夜之间长大了。
死亡能让人悲伤绝望,也能让人变得勇敢坚强。
同样年幼的熙宁帝不信天命,无视星官之言,派人清扫宫中流言,又令太医全力以赴。
他不顾宫人劝阻,直接搬到仁寿宫,时刻注意着祖母的病情,同她说说话,叫她打起精神来。又花另一半的时间守在妹妹身边,喂她喝药进食,给她擦汗拭泪。
那时虞咏怀仿佛也明白母亲是一去不回了,因此常常难以安眠。她缩成一团,小小的熙宁帝却不觉得稚子可爱,只有满满的心疼而已。
他一心扑在这两人身上,等有一天祖母病愈,妹妹也再展露笑颜,甚至还拉着他的衣袖想要出去玩时,他才发现,春天已经来了。
已是个小大人的熙宁帝爬上一颗老桃树,给自己从阎王爷那抢回来的妹妹折了一枝花。
……
“念念,我是认真的。”
哥哥自来坚韧,再苦再难,只要认定了,便不会放弃。
“念念,从小到大,我可有对你不好?”
好啊,如何能说不好呢?她的命都是哥哥抢回来的,读书写字,骑马射箭,那样哥哥没有指点过她。
“……家世显赫,尊贵无比,丰神俊朗,英姿动人……”
前八个字,在他这天下之主口中,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匹配?
后八个字,是那一日她亲口所说。
“似哥哥这般丰神俊朗,英姿动人的郎君,怎能不叫人心动呢?”
“念念这般温柔体贴,与其便宜别家坏小子,不如就留在宫里,咱么搭伙过一辈子算了。”
她还当哥哥是拿她说笑,却没想到是真有这个心思。
“你说的哪句话我是忘了的?”
果然没忘,自己随口一夸,都能叫他记在心里,还拿出来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心之所念,昼夜难安。”
可是怎能如此?!
京中有许多人,削尖了脑袋想往熙宁帝的后宫里或把自家女儿塞进宫。
但听闻熙宁帝一番话后,虞咏怀的第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