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冰雪消融。
沉寂了一个冬季的渡口本该热火朝天的开动起来,却因为皇帝南巡而暂时封闭。
浩浩荡荡的船队停在码头,龙船上,一众大臣正在听熙宁帝训示。
“朕南巡期间,朝中日常事物便托付与诸位,每日奏报可酌情精简,凡日常请安折子皆可暂留京城,只把军政要务送来便可。”
大臣们皆垂首应声,熙宁帝又转而向几位皇室宗亲说话。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居宫中,还望诸位叔伯姑母多多照看。”
几位王爷与大长公主皆道:“这都是人子本分,不敢大意。”
等到吉时,船队开动,虞咏怀站在甲板上,回看码头上乌泱泱一片送行之人,原本还算清晰的一个个人形,渐渐揉在一起,变成了一团鲜艳的色图。
红香上前替虞咏怀披上斗篷,劝道:“殿下进舱吧,外边儿风大呢。”
虞咏怀摆摆手,反问红香:“你说,这一走便至少一两月,等回去了,团团圆圆会不会就忘了我了?”
那这可说不准了,红香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道:“怎么会呢。团团圆圆最喜欢殿下了,只有天天想着的,没有说把您忘了的。”
虞咏怀原本是打算请恒王世子帮忙照看着两只猫的,但熙宁帝得知后却坚决不同意把它们再带出宫去。
“团团圆圆都在宫里习惯了,这么挪动来去的,万一它们觉得你不要它们怎么办?”
哪里有这么娇气,虞咏怀还是觉得找个有耐心逗猫的人照看才放心。
见她坚持,熙宁帝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请几位太妃照看,太妃们不是也有猫有狗吗,还能一起做个伴。”
也行吧,就当让团团圆圆出去交朋友了。
虞咏怀在甲板上观望了一会儿沿途景色,除了浩荡龙舟,大河上再无其余商船客船,想来是早接到消息,都避让开了。渐渐远离了京城,便不见繁华市镇,只能远远望见大片农田了。
虞咏怀之前去得最远的地方便是京郊皇陵,这还是她第一次随船南下,看着此前从没见过的景色,虞咏怀倒是颇有兴致。
“该带上画师,几下这沿途风土民情才是。”
红香摇摇头,“这龙舟日行千里,多厉害的画师才能将这一路风景记在心中,还能准确地画出来?”
虞咏怀也知道这是为难人,“日后找人慢慢画就是了。”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不知千百年后,此时的青山荒野,又将变成何等模样。
虞咏怀还有闲心在甲板上吹风赏景,熙宁帝只能待在船舱,沉迷奏折。
自北人南渡以来,南方诸州已经营百年。开垦农田,整修水利,兴建城镇,往来贸易。
如今的南方早已不是不毛之地,反而成了天下粮仓,富裕繁华,文风鼎盛之所在。
如此紧要之地,怎能不牢牢抓在手里。
熙宁帝之前早已拨下赈灾款项,又下令南方开放粮仓救济灾民,当然也顺势打了南地官员一个措手不及,趁机清理了一批不老实的。
如今正是该去检验成果的时候。
南方官员百般打探,奈何京城保密功夫着实厉害,任他们使出千种手段,也没能知道熙宁帝此行究竟要在哪州哪县停靠。
各家官老爷们自圣驾离京便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密切注意着码头动向。
而内宅夫人们最近的话题也不约而同的转向了熙宁帝与同行的康懿长公主。
陛下如今后宫空虚,选秀旨意恐怕要等到此次南巡之后再说。
而康懿长公主的驸马人选也至今未定,据说太皇太后在京城翻来覆去地把各家公子们相看了好几遍,却迟迟没有看上眼的……
这样的消息一传到南方,就惹得人心思浮动:陛下能有后宫三千,得宠与否尚在两说,可长公主的驸马,不管感情如何,那也只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呀。
各家主妇积极准备,甚至还有原本有意向结成儿女亲家的两家人,心照不宣地将事情缓了下来。
机会难得,若是错过,那该多可惜。
连带着,胭脂水粉,珠宝首饰,玉佩香囊的生意都好了起来。
……
船队一路顺水而下,三日便到了淮州。此处也是南方大州,但去岁旱灾并未波及此处,不论是朝廷奏报还是虞咏怀收到的商队见闻,均表示此处太平依旧。
熙宁帝船都未下,只召见了州府官员,半问政半闲谈了半日。
午膳时熙宁帝同几位官员简单用了些,便有人说已在城中备下晚宴,请熙宁帝略赏城中美景。
熙宁帝却以政务繁忙,不便多留为由拒绝了。
左右淮州无事,熙宁帝也不准备花时间在此地观花赏景,下午趁早启程,还能早些到湖州。
至于晚膳,自然是跟念念一同用了。
一部分人认为熙宁帝南下出巡还带着康懿长公主是因为康懿长公主在皇帝心里的分量着实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