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咏怀闭着眼一言不发,熙宁帝也沉默不语。两人在寂静的车厢内静静相拥,耳畔马蹄嘀嗒,车轮滚滚,春风倏忽而过,此刻万物不扰,只有彼此的温度是最真实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孙有福的声音传来,“陛下,殿下,顾家庄子就快到了。”
熙宁帝将虞咏怀抱回座位,又为她整了整衣裙发髻,“好了,下了车再加一件披风,好不容易捂热了,别风一吹又着了凉。”
虞咏怀已经平复心绪,此刻面色如常,不见半点端倪。闻言她点点头,想想还是小声说了句:“谢谢哥哥。”
分明是熙宁帝占了便宜,此时被虞咏怀这么一道谢,熙宁帝也不好意思起来,但再大的风浪他都已经见识过了,如今这样,只能算是小场面,不慌。
熙宁帝好似真的做了什么事关照虞咏怀一般,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回道:“哪里,关心你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道什么谢。”
虞咏怀侧身望去,正好与熙宁帝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不语,突然又同时笑出声来。
一个心道:好不要脸。
一个思量:真不好骗。
不一时,一片庄园便出现在眼前。孙有福跳下马车,准备请熙宁帝与虞咏怀下车。
熙宁帝率先出来,孙有福一见便察觉到陛下心情甚好。
红香翠谷此时也迎了上来,熙宁帝见了她俩,便叫她们去给虞咏怀拿件披风来。
红香领命而去,翠谷留下等虞咏怀下车。
不只孙有福,虞咏怀的情绪也瞒不过翠谷。见她嘴角带笑,翠谷也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全是自家主子即将与恩师久别重逢之故,定是陛下说了什么好话,叫主子如此开怀。
等红香取来披风给虞咏怀批上市,熙宁帝在一旁看着,却没有在亲自动手帮忙。他知道念念面皮薄,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出什么来。
天子登门,顾问之再是天子之师也不能安座高堂,只等弟子来拜。
见天子车架停了,他便带着家眷上千恭迎。
熙宁帝自然不会让老师再对着自己叩拜,手一伸便撑住顾老先生双臂,“多年不见,先生风采依旧。”
顾老先生年过半百,已是如今的长寿之人,更难得的是他多年周游四方,却不见风霜疲惫之相。如今一看,除了头发稍白,面容稍老,精神气度竟不弱从前。
此时被熙宁帝一扶,顾老先生便拱拱手,顺势起身。
虞咏怀等熙宁帝招呼完后,也在熙宁帝身侧给顾老先生行学生礼。
等认出虞咏怀来,顾老先生就更开怀了。
“殿下长大了,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当年他告老还乡时康懿长公主还是个半大孩子,每天读书也认真,课业都有好好做,有时陛下在院子里练武,小姑娘就在屋檐下坐着看。他那时总觉得这两个孩子便如金童玉女一般,当真是难得的好孩子,如今一看,一个英武舒朗,一个秀丽雅慧,难得的是感情还是这般的好。
“好好好!”顾老先生一脸欣慰的模样,又连忙请他们进庄子里。
熙宁帝与虞咏怀随着顾老先生进了正厅,略见了顾老先生的几名子孙后,顾老先生又提议带他们在自己的庄子里转转。
“陛下久居宫中,想来没什么机会接触真正的农庄吧。”
顾老先生的庄子不同一般富贵人家的乡间别墅,庄子坐落在半山腰,山下便是一座小村子,从一处凉亭望去,还能看到连绵的田野与远处四散的屋舍。
山下有顾家的田地,山上还栽种着茶树果树。这座庄子既有山水之美,又能叫人领略田园之乐。
顾老先生不知道熙宁帝此次出巡能见到多少真实人间,但到了他这里,还没有人能弄虚作假。
如此拳拳心意,熙宁帝自然明白,因此他感激地点点头,“多谢先生为弟子劳心。”
“这又算得什么?”顾老先生摆摆手,说罢又转向虞咏怀,和蔼地问道:“殿下可要同行?”
虞咏怀轻轻歪了歪脑袋,在顾老先生面前,她永远都是当年那个听话懂事又带些天真娇气的小姑娘。
“自然是要与先生和兄长一路的。”
一行人先打算在山中转转,在顺势下山去田地中看看。
顾老先生到底不是年轻气盛、一整日读书行路都不觉累的年纪了。家中儿孙渐长,许多事也交由他们打理。此番顾老先生便叫上了自己的长孙,顾行作陪。
顾行年方二十,一问之下,才知他也有了举人的功名。
熙宁帝因顾老先生之故,待他也颇为亲近,“顾兄少年英才,既已有功名在身,何不再接再厉,争取早日金榜题名,为国效力呢?”
顾行为人温和有礼,听熙宁帝以“兄”相称,便恭敬拱手道:“陛下厚爱,然小生少不经事,只读了些圣贤书,却不敢说能兼济天下。故此准备效仿祖父,先行万里路,认识世情,再谈其他。”
熙宁帝点了点头,“顾兄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