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命吗?有人生来高贵,便如康懿长公主,无需多言,自有万千宠爱在身。
财富、地位、权势、荣耀,旁人苦苦追求的东西,于她便是天经地义。
有人运气稍差,却也能投胎在勋贵人家正房夫人肚子里,就算一无是处,只要占了个“嫡”字,便也能得人正眼相看。
至于她这样的,上辈子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今生才成了个不尴不尬的庶女。
身份不同,旁人看自己的眼光也就不同了。
琴棋书画,嫡姐学来是陶冶情操,是才女风范,她苦练技艺,不知被人暗地里笑话过多少次“尽想着争宠”。
打理家宅,嫡姐学来是贤淑宜家,她有心留意一二,便是“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
女子爱美,嫡姐打扮一番,是大家闺秀,她若抢了风头,便是“天生狐媚不安于室”。
至于婚嫁,不管女儿家人品如何,只要娶了庶女为妻,便会明里暗里被人瞧不起。
大家嫡子能聘门当户对的嫡女,庶子也能说上家世稍次的嫡出女儿,像自家嫡母那样准备给庶子聘庶女的,那就是明摆着要恶心人。
至于庶女,那就全看父亲与嫡母的心意了,能为人正妻已是难得,更多的就是一顶小轿打发出门。
……
人们都说,庶女就该本分。
什么是本分?本分就是她该天生低调、木讷、平庸、卑微,不争不抢,不惹人注意地活在最偏僻的角落里。等有一天家族需要时,再被送出去报答家族养育之恩。
就因为她出身不如人,便一辈子都要受人摆布,而不能靠自己争口气!
即便这是她身为淑女的命运,可她凭什么要认?
明五姑娘一下子扑入王姨娘怀里,一开口便带了哭声:“姨娘!”
“凭什么啊!凭什么啊!琴棋书画,针凿烹煮、言行仪态,我哪样不是下课苦功夫学的!凭什么我处处比人强,却还是抵不过一个‘嫡’字啊!”
明五姑娘平日里十分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便是落泪,也要维持住自己的淑女体面,绝不会让自己在人前失态。今日这一番哭诉,不似以往的梨花带雨,嚎啕之间,竟是前所未有的悲愤愁怨。
“女儿不甘心!女儿不甘心啊!”
如今入宫的阶梯断了,她又被打回原形,只能重复自己庶出的姨娘一样的命运了。
明五姑娘一张脸哭的通红,精心梳理的发髻也不免凌乱,再加上这幅失声痛哭的样子,别说平日里住在外院的明大公子,就连朝夕相处的王姨娘,都觉得颇为陌生。
王姨娘搂着女儿,思及自己做小低伏奉承讨好看人脸色不由自己的半生,不禁也悲从心起。
老爷宠她吗?宠的。心里有她吗?大概也是有的。否则她不会在夫人之前就生下长子,也不会再有一个伶俐可爱的女儿。
她的一双儿女比嫡出的孩子还要优秀,即便如今年岁大了,老爷心里也一直记着她,有时她求上一求,便是夫人也得给她三分面子。
后院里多少人羡慕她的福气啊,有时她也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挺好的。
对一个妾室而言,这确实挺好的。
可她一辈子都是能是个妾,年轻时挖空心思争宠,想尽办法要生个孩子,免得色衰爱弛,被老爷抛在脑后,就只能苟且终老。
可十月怀胎辛苦生下养大的儿女要称别人为“母亲”,一辈子的婚姻大事更是捏在别人手里。
有时她飘飘然了,便会狠狠地敲打自己,别忘了,夫人就是夫人,儿子娶亲,女儿出嫁,都还得夫人发话操办。若不想害了孩子,她就还得继续小心下去。
她一辈子都在忍让都在算计,不论是小时候还是如今,都没能像嫡出的姐妹或夫人那样挺起胸膛,骄傲自在的活一天。
有时看到夫人跟老爷吵闹,她心里还会有些许羡慕,人家那样的才是正真的夫妻呢。
王姨娘拍抚着明五姑娘,一想到女儿日后也会像自己一般,在某家人的后院里日日算计宠爱算计子女,在老爷面前邀宠在夫人面前低头,以至于从前灵气十足的姑娘,变得汲汲营营满腹心眼,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谁不想活得坦坦荡荡,磊落自在呢,可她若不弯腰钻营,便会叫这世道这生活压碎脊梁。
不等王姨娘平复心绪,明五姑娘突然转头对着明大公子问道:“哥哥你熟读圣贤书,圣贤书里可有说,我这般庶女,有什么法子能命由自己?”
明大公子一愣,圣贤书里讲的都是修生治国的君子之道,哪里会长篇大论的关心女人如何,更何况小小庶女。
明五姑娘得不到答复,却也毫不意外,“男人在外面指点江山好不痛快,家里妻妾子女你争我夺却不闻不问。”
明五姑娘哭过一场,一口闷气出了,心绪也悄悄平静。不待王姨娘和明大公子再说些劝解宽慰的话,便福身告退。
王姨娘看着明五姑娘回了自己屋子,才转身对明大公子道:“你妹妹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