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珑若有所悟，沉吟不语。

    萧珪递还了那几支签子，牵着她往住处去。

    “阿拙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支姻缘签。”陈珑道：“山穷水尽云不起——你是下下签，我也是下下签，负负为正，便是上上签了。”

    “我不信命数的。”萧珪低眉一笑：“但我信你适才说的话。”

    陈珑：“怎么这时候来了，不用避讳陆家人的耳目了？”

    “避不过了，还委屈自己做什么？”萧珪抿唇一笑：“阿拙什么时候回去？”

    陈珑道：“我预备今日午后回去。”

    萧珪点一点头：“我的人找到了许氏，你要见她吗？”

    他和陈珑说起话来，大约顾忌着陈珑的状态，所以刻意避讳着说起陆家父子。

    最后是陈珑自己提起了：“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陆敞？”

    萧珪：“阿拙问我这话，心里不是已经有打算了吗？你留着他，要做什么吗？”

    陈珑看着萧珪：“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陆敞的母亲，到底是谁？和我母亲之间，有没有什么干系？”

    萧珪点一点头：“有干系的。她算是昭源皇后的弟子，也姓萧，算是我本家。当时陆昉在陆家不甚起眼，娶妻也不是什么权贵人家，娶了那一位陆夫人不久，便入了先帝府中。陆夫人和昭源皇后性情相投，跟着娘娘学了些医术，后来陆敞出生，陆昉扶摇直上，成为朝中显贵，她不知道什么缘由，郁郁而终了。至于其余的，我便不知道了。阿拙是想到了什么吗？”

    陈珑皱着眉头，抿嘴不说话。

    萧珪牵着她的手，见她不说话，也不打扰，和她一道儿往厢房处走去。

    陈珑在心里梳理着原著中的陆家人。

    陆昉在陆家原本并不打眼儿，却因为所效命的主子登基做了帝王，才一路扶摇直上。原著中提及过如今的靖国公夫人并非原配，陆敞乃是原配所出。

    这一位原配夫人，按照原著中的说法，是病逝了，也切合萧珪所说的“郁郁而终”了。

    可是为什么呢？

    “还有件事情我忘记提，陆昉对这一位夫人追思颇笃，几次三番护住陆敞，都是因为她的缘故在。”

    陈珑轻轻一哼：“陆大人不是好人，却是个痴情人。”

    “好人也未必痴情。”

    陈珑略一沉吟：“未必是情谊深厚，说不定是因为歉疚呢。”她道：“不然这一遭，做什么要抛弃陆敞，指不定是觉得这么些年以来，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萧珪点一点头：“有点道理。”

    陈珑撮一撮手指。

    “叫我再想一想。”

    她和萧珪说话间进了内室，春枝正在收拾打理着内务。

    “殿下，侯爷。”春枝行了一礼，陈珑点一点头：“蒋姑姑回来了不曾？”

    “上一遭递书信，说是路上遇上了梁王殿下，会和梁王殿下一道儿回来——梁王殿下这几日里就回来了。”

    陈珑点头道：“好，知道了。”

    萧珪抬眼看向陈珑。

    “是从前侍奉我母亲的老姑姑。”陈珑和他相对坐下，抬手倒了一盏茶给她：“我疑心陆敞是元明的小侄儿。”

    萧珪挑了长眉：“什么？”

    外间也应了一声儿：“什么玩意儿？”

    陈珑没敢回头，掐着眉心扶额，捂着张脸。

    元明快步走进来：“你说谁是我小侄子？”

    “……”

    陈珑抿一抿唇：“我还没有一个确切的论断。”

    元明：“昨晚那玩意儿是我姐姐生得？”

    陈珑：“我还没确定。”

    元明：“我姐姐的孩子怎么会长歪成那个样子？”

    陈珑：……

    她抬眼，求助地看向萧珪。

    萧珪无奈：“师太，先冷静一下。”陈珑倒了茶递给元明，元明在手里摸了摸那茶杯，又哐一声放下了：“究竟怎么回事儿？”

    “你不是跟我说过，你姐姐早些年和一位官家子弟私奔了吗？”陈珑抿一抿唇。

    元明一挑长眉：“后来那人为了攀附权贵，让人拿我姐姐的孩子试药！那孩子那时候都三四岁了，话都说不全。我姐姐抱着他逃回来，没多久，姐姐去世了，尸骨被抢去，那孩子也被抢走了。”

    元明说至此处，咬牙切齿：“什么情爱，都是坑人的说法。只是，姐姐她到死都不肯说，那人究竟是谁。”

    “你姐姐的孩子，有什么特征么？”

    “他眼角、颈侧都生着一粒朱砂痣，血一般……”元明的声音渐轻，显然是想起来了昨日夜间，几乎被夜色湮没的那一粒痣。

    陈珑和萧珪对视，彼此心中都有了揣测。

    “你先等一等，先前的陆夫人的确出身不显，然而不能仅凭此就断定……”

    元明摇摇头：“若我姐姐生下的孩子长成他那幅模样，你倒也不必顾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