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故意说出来要看她破绽,所以她不能面含悲色。
心里却真的如锥子穿凿啊!
她明明那么恨他背叛自己,可是却放不下这段情。霍存有时也笑自己,此生一共狂热了两回,先是错付宗继,后再爱上郑追,都不是良因善果,却都拿得起难放下。
郑无止淡笑着,像是最初那样的漫不经心,满心戏谑。
“那就多谢陛下了。来人,把茭奴的枷撤了吧,往后都不用了,带着碍眼,还影响干活儿。”
霍征狠剜了郑无止一眼,一是因为他忤逆了自己之前下的旨意,二则他又开始对霍存心软了。
“茭奴是给公子我做通房的,成日戴着这大杀器,我可怕被误伤了,冤死。”
郑无止回望他,不甘示弱,也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
“难不成陛下还对给臣的贺礼有其他安排?前些日子臣不再的时候陛下处置了她,已经违背了答应臣的事情了。”
霍征气得拂袖离去,撂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
“还不赶紧卸撤了!”郑无止踹了郑冉一脚,郑冉赶紧领命过去,也算松了一口气。
郑无止走过霍存身边的时候落下一句:“今夜侍寝。”
霍存任郑冉拆了自己戴了两个多月的负担,收拢了双手,抵到额头上,麻木地再拜了一次。
“是。”
从前那五年,郑无止一直在等这四个字,如果真的能让霍存把自己交给他,他甚至愿意狠狠心,一辈子就这样接受两人不平衡的相处状态,一辈子甘心做她裙下之臣。
但是他始终没等到霍存放下最后一道防备,两人唯一的一次,还是他抢了召宁宫的一夜,不能告知任何人。
其中其实诸多妨碍,但是郑无止不想再细细追究了。
如今霍存到了他手上,又做出一副不记得前尘往事的模样来,他便不再客气了。这样在男女之事上敬着他,不光他自己忍耐得难受,霍征也不会答应。倒不如放纵自己一回,也顺便探一探霍存究竟是不是真正忘了过去种种。
那样当时寻常、回首沉痛的过往,理当刻骨铭心才是,怎么会因为一次落水窒息,真的全忘了呢……
霍征不愿意信,他也是。两人相识这五年多来,虽说欺瞒谎骗始终贯穿,身不由己从头至尾,但是,那是他们相爱的过往证据啊。
于她而言,还有血海深仇、奇耻大辱,她怎么能忘了!
她怎么能忘了他!
晚饭是一碗面。整个赐闲宫上下都是。
霍存在跟菱奴一起歇下来吃完饭的时候,看见碗里的面,神色一愣。
“今日是几月初几了?”
在里头待了这么久,她已经过得糊涂了。
菱奴答道:“应是八月初七吧。明日八月初八是大吉之日,主子与灵安县主完婚,这我记得清楚。”
霍存一闻这话,心里像是被蜂蛰了一下似的。
八月初八,是霍存的生辰啊。
霍征与郑无止,不会不记得。
这面,是为她做的吗?
其实沦落到这个境地,她原是不该自作多情的。可是这碗面和这过于刻意的婚期,让她不得不多想。
“诶呦我的祖宗啊!茭奴,今晚公子传你侍寝,你怎的还在这里磨蹭?赶紧去沐浴更衣啊!这一身粗布麻衣,别坏了公子兴致!”
郑冉匆匆赶进来,忙带走了霍存。霍存只是低头听从,并没有多言半句。
待门关上后,菱奴的眼光不遮掩地盯着两人去的方向看着,眸色逐渐变深。
入夜之后蝉鸣不断,秋日快透了,这是这薄命的生灵最后的挣扎,是他们存活过的证据。
霍存规行矩步地跟在郑冉一步之后,倒让郑冉甚是不自在,频频回头看她。
霍存只是低埋着头,什么神情都不流露。
郑冉把她送进盥洗室的时候,霍存慢了一步问他:“冉总管,如今茭奴已没了头发……公子他,还会有兴致吗?”
郑冉一愣,随即答她:“别多想,今晚是公子亲自点了你侍寝。”
霍存只能点头,跨过门槛进去。
郑冉冲着她的背影,见四下无人,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殿下。”
霍存身形一僵,但是很快平复过来,绕过屏风,坐进浴桶中。
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唯一的独处机会。
霍存本来还强忍着,但是泪意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她放任自己在浴桶中慢慢滑下去,放任自己的头被水面淹没,在彻底窒息之前又坐上来,大口地喘息着,压抑自己痛哭的声音。
她即便是这一会儿也不能卸下镣铐颈钳,冰冷的铁链在热水中浮不起来,她的双脚跟着脚镣沉在桶底,动也不动,实在是没有力气,手腕却因为动作不得已拖动着沉重的手铐。
她颤抖着摸上自己的头顶,没有任何熟悉的指尖穿过发根的感觉,只是觉得头皮因为冒青茬而粗糙剌手,感觉就像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