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霍存继位之处就存在着这正统之论,虽说后来沉寂了一段时间,这想法暂时向现实妥协了,却并未被斩草除根。如今霍征归来,是顺应民心之举,支持率远远高于作为退而求其次选择才继承皇位的霍存,官民眼中都有一层加成,看着霍征在位的表现更是满意。所以这深秋雷鸣暴雨,虽说引起议论,却无疾而终了。
却不想,在多年之后看来,这天降异象,还真可算是一次预警,不过没人抓得住。这些都是后话了。
郑无止答应了要帮霍存找那份东西,但是也要掩人耳目,避过霍征的眼线。等到动手的时候,天气已然如此,花坛里的土也都被水浇透了。
郑无止打发了所有人,独自一人站在那处淋着雨翻找,霍存则是一如既往地与菱奴一起被锁在简陋的小房间中过夜。
外头风雨大作,冷风凄凄,几乎所有人都躲进了暖和的被窝里但愿踏踏实实睡一觉,菱奴也睡熟了。霍存扯了扯身上有些滑落的棉被,这还是郑无止怕她受凉特地吩咐送过来的,否则按着宫规,宫奴便只能单衣薄被撑过秋冬了。
她坐在靠窗的墙边,抬头看透过紧闭的窗子的一道道闪电光,心也跟着雷鸣轰隆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撞击着。她心里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样的大雨冲刷,那书信还可能被辨认清晰么……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当初解春做好了万全准备,密封妥善,其他的,真的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了……
还有不能让人知晓,只能自己在外面翻找的郑无止……他冒着大风大雨,肩胛上的旧伤,还好么?
秉华宫中也是这样的一夜无眠啊。
年懿柔人走了之后就闯到了霍征这边,如今已经在殿门外跪了三个多时辰,就是不肯离开,如今这倾盆大雨一浇下来,人都已经摇摇欲坠了,根本跪不住了。
“年妃还没走么?”霍征停了笔,吹灭了书案上的烛火,人坐在黑暗中发问。一下闪电,电光照亮他半边脸颊,显得阴恻恻的。只是他的神情并非骇人,而是一种深深的悲切。
“回陛下,娘娘还跪在外头,没走呢。”内侍答道。
“让她进来吧。去准备姜汤去。”
“是。”
没人知道当晚年懿柔跟霍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或许在她转述之前,霍征已经比她更了解霍存的境况了,只是经此一晚,他心底又添了诸多慨叹与烦乱。
或许,他不该逼得这么紧的。那是小存啊,是她的妹妹,该是整个大夏最无忧无虑、明媚动人的女子,怎么他们就拧到了这个境地呢……
他最该恨的人的确是宗继,不该是她。不该拿她撒气的。
既然霍存已经到了这个境地,过去的身份、事情都记不得了,如今更是受了烧疤,伤了神识和视力,愈加的孱弱,他也该放过她了。
总该容她在郑无止身边做个婢妾吧?
天下之大,他不肯给霍存一点挺直脊梁的空间,但是这点生存的位置,又是以她一生苟且为代价,他还是能许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郑无止交给霍存的,是一封已经被泥水冲刷得无比模糊的字迹,只能勉强看到几个无关紧要的字词。
终究还是没有奇迹的。
霍存只觉得脑子里“轰”一下地炸开,而后一片空白。第一反应是解春白白牺牲了,第二反应就是陷入无尽的担忧和自责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能早点取出这份密信来!如今一切都断了……都断了……”
郑无止把无声流泪的霍存拥进怀里,却想不出言语来安抚她。他自己的左肩伤口,也是再度剧痛复发,正渗出鲜血……
但是这一切,似乎比不上霍存心底的绝望。
“圣旨到——”
一声通传打破了氛围,郑无止连忙帮霍存擦干了眼泪,又藏好那已经字迹模糊的信纸,推门出去。
“陛下口谕,高阳侯郑追接旨——”
郑无止长舒了口气,跪地接旨。
“郑无止可携内眷出宫,让他看着办吧。”
“臣郑追,领旨谢恩!”郑无止敢说,这是他此生最认真的一次接旨和谢恩。
就这样,避到宫外的府邸中去,一世不再出来干涉这些过于残酷的朝堂、皇权,该是最好的生活了。
郑无止真的很觉得庆幸,也希望霍存能够宽心、放下了。
曾经的高阳公府已经抄家查封了,郑无止更是与原本谋逆的郑氏划清了关系,不算一脉相承了,如今这高阳侯宅邸是霍征另赐的新宅,选址在梧桐巷子,是现成的四进宅子,规模中等,比郡王级别稍差一些而已,空下来之后就翻新过了,之后空置了又十几年的时间,霍征登基之后又让人收拾了一番,这会儿正好直接入住。
接下来这两年时光,真的是霍存这一生中最自在最美好的时候,就像幼时那样。
灵安自己识趣住到了西跨院去,平时几乎是不越过垂花门来到东跨院。郑无止身边没留什么伺候的人,只带着郑冉出了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