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系之间旅行的人们在从一个星系到另一个的过程中会跳过几十年,时或是几个世纪。有时候多达半个千年纪。一个人要活上三千年也用不了多少次这种旅行。但这也太巧得难以置信了,最初的逝者言说人来到了这里。不过最初的逝者言说人是写出了虫后和霸主的那个人;他应该会对虫族之后第一种异种感兴趣。我不相信,米罗对自己说,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或许就是事实的可能性。
“他们为什么这么愚蠢?”人类问道。“听到了真相,却不明白?”(注:此处自以赛亚书6:9,略有变化)
“他们不是愚蠢,”言说人说。“人类就是这样:我们质疑我们所有的信念,却除开那些我们真正信仰的东西,和我们从未想到要质疑的东西。他们从未想到要质疑最初的逝者言说人三千年前就死了这个信念,即便他们知道星际旅行可以延长生命。”
“但我们告诉他们了啊。”
“不——你们告诉他们虫后告诉根者我写了这本书。”
“所以他们更应该知道那是真的啊,”人类说。“根者是智者,他是父亲;他永远不会犯错。”
米罗没笑出来,虽然他很想笑。言说人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可现在瞧瞧他,所有有意义的问题都卡住了,落空了,因为猪族对他们的图腾树能跟他们交谈这件事的坚持。
“啊,”言说人说。“有很多东西我们不懂。也有很多你们不懂。我们应该更多地互相交流。”
人类在箭身边坐下,和他分享这个荣耀的位置。箭显得并不在意。“逝者言说人,”人类说,“你会带虫后到我们这里来吗?”
“我还没决定,”言说人说。
米罗再次望向欧安达。这位言说人疯了吗,暗示他可以给出不可能给得出来的东西?
然后他想起言说人刚说过的什么质疑我们所有的信念却除开那些我们真正信仰的。米罗一直想当然地接受了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的说法——所有的虫族都已经被杀了。但是如果有一个虫后幸存下来了呢?如果逝者言说人得以写出他的书,正是因为他可以和一位虫族交谈呢?这显得非常不象是真的,但并非不可能。米罗并不确知是否最后的虫族都已被杀。他只知道每个人都相信是这样,而且三千年间没人提出半点反面的证据。但就算真是这样,人类又怎么能知道?最简单的解释是猪族把虫后和霸主当中富于感染力的故事吸收到了他们的宗教里,而且他们不能理解这样的概念:有很多个逝者言说人,他们谁也不是这本书的作者;所有的虫族都死了,再没有虫后会出现。这是最简单的解释,最容易接受的解释。任何其他的解释都会强迫他接受根者的图腾树不知怎么地有跟猪族交谈的可能。
“什么能让你做出决定?”人类说。“我们送礼物给妻子们,赢得她们的赞许,但是你是所有人类当中最有智慧的,我们没有你需要的东西。”
“你们有很多我需要的东西,”言说人说者说。
“什么?难道你做不出比这些更好的罐子?更匀称的箭?我披着的斗篷是用卡布拉毛做的——但是你的衣服要精细多了。”
“我不需要那样的东西,”言说人说。“我需要的是真实的故事。”
人类往前倾了些,身体在激动和期盼中绷得紧紧的。
“言说人!(注:原文此处夹进了葡萄牙语O,相当于英语the。感叹象声词的话是Oh……)”他说,用力强调着他的话的重要性。(注:原文voicepowerfulwiththeimportanceofhiswords.……这个我没找到合适传达原文而又能读通的翻译。姑且如此翻译。)“你会把我们的故事加到虫后和霸主后面吗?”
“我不知道你们的故事。”言说人说。
“问我们吧!问我们所有的问题!”
“我怎么能讲你们的故事呢?我只讲述死者的故事。”
“我们是死者!”人类大喊着。米罗从未看到他如此激动。“每天我们都在被谋杀。人类正在占据所有的世界。穿越黑色夜空的飞船从一个星球到一个星球再到一个星球,占据所有空闲的位置。我们在这里,在我们仅有的小小的世界里,看着天空被人类占据。人类建起了他们那愚蠢的围墙来把我们关在外面,但那毫无意义。天空就是我们的围墙!”人类往上一跳——他的双腿强壮,跳得令人惊讶地高。“看看这围墙是怎么把我往下扔回到地上的!”
他跑向最近的一棵树,窜上树干,米罗以前没见过他爬这么高;他往外爬到一根树枝上,然后把自己向上甩进空中。
他在腾跃的最高点停留了一刻,令人不安的片刻;然后引力把他往下拉到坚硬的地面上。米罗能听到撞击的力量让他猛地呼出一口气。言说人立刻冲向人类;米罗紧随其后。人类没有了呼吸。
“他死了吗?”欧安达在他身后问道。
“不!”一个猪族用男性语言哭喊着。“你不能死!不不不!”
米罗看了一眼;令他惊讶地,那是食叶者。“你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