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又与其拌嘴一番,得亏她身手了得,将那厮收拾了一顿,事后军中人人尽知其看似羸弱,委实蛮横泼皮,更有小曲:苟旦爱其容,日日饰腮髯,远看少年郎,近身泼皮猴。
如此以来,她倒看开了,泼皮便泼皮罢,总好过被人猜忌。人一旦起了猜疑之心,总寻思着如何证实,若遇着,那执着之人,非得扒了皮,仔仔细细的瞧真真了不可,可怪就怪在,若是有了其余可说道之处,此前狠了心要扒皮之根本,便会被抹去,转而瞄了另一处去。人心也,人性也。
那小曲如今亦是在军中流传,宁桑愈发泼皮,下重手一拍其后首,疼得他缩颈龇牙,瞧着怪疼的,“你这厮亦是瘦弱的紧,也就一嘴强硬些,何以五十步笑百步。”
王朗倒是乐了,“道起身段,汝俩小儿,怎敢在爷面前互相掰扯?”
此话一出,两厢无言。
又一坛见空,宁桑微醉,恐误事,起身欲醒酒。
“往何处?”王朗问。
“如……如厕。”
“诶诶诶,将钱银留下……”李在御惯会埋汰,依旧吃了宁桑一掌。
侍人领着宁桑往后院去,走了几步路,冷风扑面,酒醒了一半,不禁放缓了步伐,环视了下四周,只觉雅致清幽,唯一不足便是那墙角一堆木材,似是余料,怕是生意鼎盛,不得人手收拾,非己之事不理,其如厕完毕更觉一身轻松,觉着自个儿还能再来一坛,加急了脚步往回走。
前方右拐,再行几步便是食楼,此时墙角暗处隐约传来几声争吵,她放慢脚步,细细分辨,可知乃两男子,一老一少。
老的些许气急败坏,“叫你闭门不出,熬过这些时日便可,怎的不分轻重,出来招摇?”
而少的言语不服,“当初阿爹说三月,可如今三月又三月,再三月可就是一载整,阿爹真真想困住我一世不成?再者,我易了容,旁人未必瞧出来。”
“阿爹亦是身不由己,且再忍些时候,如今到了关键时……”
老的还在规劝,宁桑却失了兴致,心里猜想,大抵是儿子犯了错事,为人父者欲脱罪,藏其于此,待风平浪静,自然放虎归山。这些个阴险之事,她向来不喜,换做往常,定得给上两脚,现下只得偷窥两眼,先瞧准了人,往后再遇上,可不能放过了。
那两人在假山后,宁桑轻手轻脚靠近,那少的背对着,瞧不真切,老的看着年虽不大,体态臃肿,一身华服,非富即贵。
怪不得犯了错事亦能耍些手段瞒天过海。宁桑腹诽。
两人议事完毕,少的虽有不甘,仍旧恭顺,两人一道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