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侧院时,袖霜已经洗漱一番换好了衣裳,莳萝又帮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墨渊离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竟是个亭亭玉立的美人。
袖霜虽不如墨渊离般倾国倾城,但也自有一番风情。在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杏眼微微上挑,鼻子小巧挺立,嘴唇微张时似有千言万语要讲给你听。只是眉间微蹙,有化不开的愁绪。
墨渊离脑中不由地跳出一个句子:北国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袖霜的眸子本就极美,只是这样一双灵瞳此刻却毫无光彩,像正在经历死亡般黯淡,墨渊离不由得劝道:“以后你会有新的生活,过去的事就都忘了吧。”
“新的生活吗?”袖霜凄冷一笑,叹道:“当年他带我走时,也是这么说的。”
袖霜原本是青楼女子,而且还是当家头牌,无数酒客文人流连在她身侧,说着动听的情话许着海誓山盟,但是袖霜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
只有他。
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夺走她的心。
他有什么不同吗?好像并没有,只是知道她的脚步局限在青楼,便亲手描绘外面的景色赠画给她,知道她想念家乡的味道,便苦学江南的厨艺做给她吃,知道她喜爱诗书,便在无数个日夜陪她诵诗对词。
别的恩客都说“袖霜,你真美。”
只有他说,“袖霜,我想让你开心。”
这世上贪慕她美色的人无数,真正在乎她心中所想的人,却只有他一个。
因此当他说想要和她共度一生一世时,袖霜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这些年自己攒下的所有钱财,去老鸨那换了自由。
一开始的日子的确是神仙眷侣,羡煞旁人的。
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清风般自持的男子开始沉迷赌博,日复一日,一点点败光了家底,直到最后,甚至输了她。
许是心已经死了,说这段往事时袖霜语气极为平淡,没有丝毫的起伏,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一旁的莳萝和苒荷却已经泪眼涟涟,纷纷感慨命运的无常。
“以后的生活,你要如何打算?”墨渊离没多说什么,她知道面对这种事,一切安慰都是徒劳,不如好好向前看。
袖霜眨了眨眼睛,按下眸中的恨意,突然跪在地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今日我本是报了必死之心,我宁愿死也不会委身那个钱少爷,若不是王妃出手相救,恐怕我已经是孤魂一缕。我这条命是王妃的,请王妃收了我罢!”
莳萝苒荷皆是愣住,墨渊离眸色一凝,没急着拒绝,缓缓地说:“袖霜,我救你一命只是出于同为女子的不忍心,并非有所图谋,你若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寻个去处,让你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袖霜摇了摇头,原本暗沉的眸中难得出现了光彩,语气也是极为坚决:“我本是风尘女子,人情冷暖早就经历过无数遭,普通人的生活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只求王妃能收我一命,让我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
说罢,袖霜便跪伏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墨渊离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
今日出手相救之事于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袖霜应该也看得真切,却偏偏非要以命相报,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难道她对靖南王府有什么图谋?
她相信袖霜的遭遇都是真的,毕竟一个人演戏演得再好,她的眼睛也会暴露一切。
墨渊离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真实的绝望,这是任何伪装都做不到的。
但是她不相信人心。
她不相信一个人会如此轻易就将自己的命运放到另一个人手里,除非她另有目的。
思及此处,墨渊离掩去眸中的光,柔声说道:“虽然你如此说,但我现在并不缺丫鬟,就是想收你,一时半刻也不知该如何安排。你先在府中歇下吧,三日后我自会召你,告知我的安排。”
“是。”袖霜也不再多言,又叩了个头后便跟着莳萝下去了。
这三天里墨渊离都安排人密切盯着袖霜的动向。
不过却是一无所获。
袖霜每日不是除除花草,就是在帕子上绣着针线,言行格外规矩,甚至连侧院的门都没出过。
就算墨渊离故意留了些破绽在屋里,她也从没想过进去偷看。
墨渊离这下倒是有些弄不清了,袖霜非要留在自己身边,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报恩?
不过三日后当她手里拿着寂钰帮忙查到的消息时,终于找到了答案。
袖霜被传进墨渊离的屋子时,只当自己已经被安排好了要做什么差事,脸上倒是有些兴奋,可她见到墨渊离面沉如水的样子,心里却是没来由地慌了一下。
她垂手站在墨渊离面前,规规矩矩地福了个身:“见过王妃。”
墨渊离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地张开口说:“绮含,你父亲若知道你今日的模样,不知会有多心疼。”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名字,袖霜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她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