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凌月馆走出的黑衣男子便是在柳相思出嫁当天试图夺取她性命的人,要不是突然出现一帮程咬金,他早就得手了。
如今想来,仍是怀恨在心。
他原本是个小叫花子,只因一次机缘遇到去寺庙祈福的王雪茹,便被她带走收入部下,多年精心培养出来的心腹。
他是做过伤天害人的勾当不假,但也有一颗为王雪茹着想的心,在王雪茹的眼中,他是一条不会咬主人的好狗。
街上人声鼎沸,男人又习惯了独来独往,他操着轻功回到将军府,轻手轻脚地踏入王雪茹房中。
“主人。”他低声道:“事情办好了,白媚笙以顶替柳相思前往扬州,只是......”
“只是什么?”王雪茹跪在佛龛前,闭眼念着珠串。
“如果没有那群人出现。”男人顿了顿随即大胆说道:“柳相思早已命丧黄泉,到时候我们只要把消息传给边疆再从中作梗,皇上自然会降罪于柳将军,就算柳相思没死,我们也能让她生不如死,只是不知主人为何会让白媚笙顶替?”
男人声音沙哑低沉,言语间带着股狠劲儿,他目光如刀子般凌厉,在说主人二字时刻意压低声线,似乎是怕打扰到王雪茹念经。
在他眼中王雪茹是玩手段的个中高手,心思狠辣,八面玲珑,柳相思当年之所以名声不好都是拜王雪茹所赐。
偌大的屋子里梵香浮动,翡翠珠子在王雪茹的手中缓缓滚动,她没有睁开眼,反而一边捻珠串一边念佛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
上至佛,下至众生,了生死,度苦厄,是为不生不灭的金刚,佛法的妙用广为流传,但世间少有人能够看破红尘遁入佛道。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妙用无非是稳定心神,转而行好运。
说白了,常在河边走,哪儿有不湿鞋的道理?
心思深沉如王雪茹也有心神难安的一天,尤其是年龄大了,午夜梦回时总能与旧人相见。
生而为人,自私自利。
王雪茹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顿,如玉般白皙细腻的手指波动珠串,相撞间泠泠作响。
半晌。
戛然而止。
王雪茹停止转动珠串紫佛龛前起身,她没有回头只是蹙眉仔细思考着什么,男人耳朵微动缓缓抬眸,望着那道玄色身影。
记忆瞬间回到初次见面那天。
多日没有吃食的小叫花子跪地乞讨,额头磕破了也不停止,他故意挑在了白龙寺门旁柳树脚下,是因为白马寺是许多达官贵人都会来祈福的一家寺庙。
越是可怜,越是能够引起人们虚伪的同情心,他望着破碗里白花花的银子都要乐开花了。
一辆马车突然停在了门口。
一双素白的手撩开车帘,由家丁搀扶下车。
小叫花子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富贵之人,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眉目间风华。
“滚开!”黄衣仆人嫌恶道:“别碍了我家夫人的眼!”
光天化日,如此嚣张。
来来往往的人们停下了脚步,纷纷张望着看热闹,小叫花子端着碗默默地打算从一边溜走。
“慢着。”女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她先是呵斥家丁,随后对小叫花子说道:“回过头来。”
小叫花子当年不过十一二岁,低眉顺眼惯了,从未听到过有人能够这么温柔的说话。
他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转身后用脏衣袖擦掉了额头上的血迹,下意识不想让眼前的女人看出他的狼狈。
少年眉目清秀,目光清亮坦荡,若不是这身不知道缝补过多少次的衣服显出乞丐身份,别人都要以为他是谁家公子哥儿。
他站在那里端着破碗,傻傻的、尴尬的笑着。
“姑..姑娘...”他紧张到无语伦次。
“别紧张。”王雪茹走到他跟前,仔细端详后问:“若我保你衣食无忧,你为我所用,你可愿意?”
“我...我愿意!”
如果可以谁都不愿意生来就颠沛流离、受尽白眼,他生来便是没有家的孤儿,若是没有遇到王雪茹,他还是那个吃百家饭的小叫花子。
王雪茹给了他住处,派人教他习武,他被王雪茹捡回去的那一刻,他存在的意义便是效忠于王雪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