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千重雪忍不住嗤之以鼻,小师妹这话显然是不知所谓的,她身上的确保留着几分少女的单纯,可是光凭她刚才对自己狠下杀手,就可见其心肠之硬。
再说风琮,千重雪虽然前世与他交好,可是风琮对敌人的狠辣无情,她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师妹跟风琮同出一门,行事嚣张乖戾,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生死。
千重雪垂眸,秀手微微扬起,任凭热茶冒出的雾气从指缝间缓缓流走。
小师妹看着对方优雅雍容的举止,不免更加好奇和警惕了。在她以前的印象中,京都贵女莫不是以矜持为重的,像千重雪这样胆大妄为的,可真是少见了。
叫人不解的是,她应该深居相府,从哪里打探到风家主母与雪月庵的隐秘关系。最可怕的是,千重雪又是如何得知,她此行回京,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探访被皇帝圈禁在北固山的八王爷?
但凡在宫中行走的贵女,多数懂得言多必失的道理。小师妹虽然刁蛮,心里却也门儿清,她必须谨言慎行,才能掌控局面。
千重雪抬起眸,恰好撞见小师妹眼底流露的防备与算计,忍不住牵唇一笑。
她神色一肃,还是那句老话:“郡主未免多虑了。小女子只是块不起眼的顽石,撞碎了也就这样。而郡主千金贵体,如玉珍宝,万一碰坏了,可就叫人心疼得紧。”
小师妹果然有点坐不住,她明知此山有虎,偏要冒险而为。这就是人的好奇心。何况被圈禁的八王爷与她血脉相连,这些年她在皇帝膝下装疯卖傻也是够了。
小师妹不愿意轻易袒露心意,她傲慢地盯着千重雪:“说罢,你对风琮师兄到底打着什么主意?难道你不知,风家主母早就与皇后定下婚约,本郡主,必定是下一任风家的主母。”
千重雪早有预料,可饶是如此,她心底还是咯噔一下,似沉到底。
她抬起茶盏,遮住一双暗流汹涌的墨眸,唇边掠过讥讽:“我跟风琮,当然只是泛泛之交。郡主似乎管过界了,等他八抬大轿迎你过门,你再管束一番不迟。”
她说得中肯,不至于惹郡主生气。小师妹蓦地脸色绯红,似是联想到日后的迎亲场面,哪个少女不怀春,她本就对风琮情窦初开,这会儿更是浮想联翩。
千重雪瞥见她脸上羞涩的红晕,不禁暗暗好笑。敢情她是将自己当成情敌了?
她将茶盏放下,唇间逸出叹息:“唉,料想以那风家主母的手段,郡主就算正式过了门,或许也不能帮风琮摆脱往日的困境。”
“此话怎讲?”小师妹心头一震,美眸中闪过愕然。
有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那风家主母在宴席上暗中推波助澜,将她送到大理寺的暗牢里,怎么着千重雪也要回报一番不是?
她垂下长睫,白皙修长的指尖轻巧地拨弄着茶盏边沿:“其一,风家主母明面上主持家事,暗地里坐镇雪月庵,可见她是个心思诡秘之人。这种人不好打交道。其二她对风琮不闻不问,等风琮回京后,她却暗中唆使丫鬟监控风琮的一举一动,可见其心机颇深,这种人岂是好相与的?”
小师妹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去,目光落在窗外,她长鞭一挥,窗子咚地打开。
雅间外头是一条清静的街道,少人来往,正值初冬时节,枯枝横斜,水深影瘦。小师妹眼底露出一丝迷惘,又听千重雪温婉说道:“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据说风家主母并非风琮真正的亲娘,而是他的小姨,当年风琮娘亲死后,这位小姨被家主抬为继室,说起来是名正言顺了,可是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没有自己嫡出的儿子,只能仰赖风琮,严格说来,风琮只能算是她的侄子呢。”
小师妹顿时如坠冰窖,恶狠狠地瞪着千重雪:“这些隐私,你从何得知?”
千重雪掸了掸指甲,反唇相讥道:“难道郡主你不知情?”
小师妹不敢露出半点蛛丝马迹,生怕被这个妖怪一般的三小姐揪住把柄。她看着千重雪清澈幽深的墨眸,突然觉得,在她的注视下,自己似乎无所遁形。
她艰难地翕动红唇:“师兄没对我提过这些,可父皇命人暗中调查,那风家主母虽然不是师兄生母,却是个有分寸的,绝不至于加害师兄。”
千重雪无谓地一笑而过。这些多半是她自己的猜测推断,而线索多半来自于前世的记忆与今世的情报收集。当年在教坊司她听说,风家最后继承家主之位的,并不是那个叫风琮的少年,而是另外一个庶出。
风家主母到底抱着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她其实无从得知,可是女人困于后宅,能肖想什么呢?无非就是权力与地位,或者简单些的,想要家主一成不变的宠幸。风琮不是个听话的儿子,或许反骨太重。那风家主母既然喜欢掌控别人,又岂能容忍风琮这种反抗她的存在?
小师妹已经听出千重雪的暗示,此时她脑子里一团浆糊,既为师兄感到难过,为他鸣不平,又厌恶那个假惺惺的主母在背后捣鬼。
千重雪点到即止,该散场了,她起身盈盈一礼准备辞别,却被小师妹厉声喝住:“还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