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紫明宫出来后,洛柯又遇到了当归。准确地说是,当归听闻他来了,早早地就在紫明宫外等着他了。
洛柯低着头迎上去,行礼道:“公主。”
洛柯比她高出许多,即便低着头,当归还是要仰头看他。正因如此,她看不见洛柯的脸,索性抬手勾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一旁的首礼太监看得是胆战心惊,却也不敢打断。当归身侧的白泽正盯着他,虎视眈眈。太监立马返回紫明宫,向庆帝禀明了此事。岂料,庆帝听了分外开心,暗暗吩咐礼部去准备大婚事宜。然,这成婚对象却未说明。
洛柯红着脸看当归,规规矩矩的撩起衣袍跪下:“公主,这不合礼仪。”
当归却不管什么礼仪不礼仪的。礼仪约束的从来都是普通人,是弱者,她长这么大,也没见谁对她是真的发自真心的有礼,还不是畏惧白泽!
“那你说什么样的合乎礼仪?”当归俯下身,又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洛柯的头更低了,看见远处走过来一对男女,立马伏地不言。
那对男女走近了,女子装作无意道:“这不是当今状元郎吗?姐姐莫不是看上状元郎了,要娶回家做驸马?这可使不得的,父皇看重状元郎,若是做了驸马,日后还怎么在朝堂上大展身手?”
当归站直了,挺立着脊背,高高仰着头:“六妹妹,你看洛柯好看吗?”
“父皇选中的驸马,自然是好看的。”
跪着的洛柯已经看出来了,她们姐妹不睦,但他并无意对皇家之争插一脚,索性告退道:“两位公主,陛下命臣彻查狩猎遇刺,臣先告退了。”说罢,也不等他们点头同意,已经自顾起了身,躬身退出去几步。
那六公主却是呵斥一声,唤住了他:“洛编修可要想清楚,倘若真做了驸马,日后朝堂之上可就再也没有编修的身影,寒窗十数载,只为了做驸马?”
洛柯面色如常,垂着的手却是微微颤抖。当归握上了他的手,牵着他离开。“你不要听他的,我只是觉得你好看,你不想做驸马,我也不会强求你的。”
这样的话从当今公主口中说出来,洛柯是不怎么相信的。
他知道皇权至上的道理,也知道自己有才,却是不知当今天子是否真的看重他的才能。有才者天下间多得是,可被自己的女儿看中的驸马却只有一个。
洛柯想把话说清楚,当归已然道:“到了,你可以走了。”
回到翰林院,洛柯查了多年的案卷,卷宗整理出来,已是半夜。他换上了常服离开翰林院,在回家的路上,他遇见了一个人。
那位京城百姓口中传说的青梅,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没有任何人知会,他也没有收到家里的一封信。此刻,她跪在自己脚下,哀求着他:“表哥,爹爹和娘亲都死了。”
洛柯带她回了自己府上,对这位表妹劝慰一番,终是从她口中知道了来龙去脉。
就在他高中榜首的当日,消息就传回了家里。舅父舅母带着女儿举家来投靠他,其实,说是投靠,洛柯却清楚,舅父一家养着他是把他当童养婿养着。
一家人赶了三天的路,马车坏了,他们就在林子里过夜。半夜里,被盗匪劫了,家产一个不剩,就连马都没有给他们留下一匹。随后,林子里突然出现了大批的狼群。舅父他们为了救女儿,身体喂了狼。
她就是这样一路乞讨着来到京城的。
洛柯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让人将她带下去沐浴就寝。
次日,当朝状元郎上书,请求歼灭贼匪。庆帝在位期间,贼匪猖獗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本就是庆帝的心头大患,但至今都无人能彻底歼灭这帮盗贼。可这话从当今状元郎口中说出来,他们倒是不大信了。
所有人都知道,洛柯幼年就有志愿。吾毕生所愿,海晏河清天下平,若以吾身可致万世,济万民,虽九死其犹未悔。这句话至今仍旧流传与朝中大夫口中。这样仁义的人,怎么会突然狠得下心要歼灭贼匪。
洛柯这话一出口,大殿内久久无话,外头房檐上滴水的声音却是格外清晰,一下一下煎熬的众人的心。
要歼灭贼匪,手上就要有兵权,兵权自古只会由皇家之人掌控。而洛柯不过新状元,再如何有才,也不能破了规矩。
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多想,礼部更是如此。前一日刚得了密旨要准备大婚,第二天当朝状元就有此举,这不就是在告诉他,他洛柯要做驸马了。可即便是做了驸马,这兵权也只会在公主手里,公主驸马若是恩爱,驸马手中才会有点点兵力,却无论如何也当不得剿匪之多。
正当所有人都为洛柯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庆帝道:“兵部,大公主的兵权一般留下,一般赐给洛编修。礼部,准备大婚事宜,待洛编修回来之后,即刻大婚。”
也就是那时候,洛柯才知道,当归就是闻名遐迩的那位智障公主,快三十了,还没有嫁出去。而他,竟然看不出来当归的年纪。
公主尚与驸马,这样的赐婚几乎是他自己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