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喜万状，自焦洒背上跳下，迫不及待望向洞内。洞口一道飞檐，水帘晴雪，内壁幽荧，似赤壁明珠。我跑入洞内，只见内里别有洞天，轩爽敞亮，地下又集一泓深渊，渊水绿得深沉，似有神龙在卧，水有游鱼，红鳞白尾，煞是好看。我心生欢喜，便掩面一躺，不肯起来。

    焦洒乐不可支，笑着跟上来，升起一堆柴火，烤衣烘体。我顿感心虚，自袖中抽出一块素帕，遮在脸上，佯装熟睡。

    水滴日逝，我昏昏欲眠，就在半梦半醒间，忽觉面上一热，腋下奇痒，便一把抓下掩面素帕，刚要向那顽皮焦洒发作，不想竟同一遍身白毛的人形小怪打了个照面。我吃了一惊，一个激灵跳起身来，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只半大不大的金眼白猿。那猿两眼晶亮，模样俊俏，该是猿中佳丽。我汗毛立竖，才觉已被数只白猿包围，上下好奇打量，口中啧啧有声，那金眼白猿，就要攀到我身上来。

    我正在惊恐，忽听一声朗笑，抬眼便见焦洒从顶壁跳下，一个滚地，抱走那金眼白猿，跳开一步，笑道：“阿姊这么快就醒来了，可是梦里梦到什么美事？”

    我长出一口气，忍不住对焦洒嗔道：“梦到你被怪物吃掉了。”

    焦洒大笑，笑得白齿毕现：“阿姊是我的阿姊，这白猿也是我的阿姊，阿姊梦到阿姊吃了焦洒，真是有趣极了。”那一众白猿凑近焦洒，缩手蹭腿，似乎与他十分亲昵。

    我余怒未消，不再理他，却不想倏忽打了一个寒颤，只好拧挤衣衫上的水，双目一瞥，却见那金眼白猿歪了一歪脑袋，用五指在脑后挠了一挠，挣开焦洒怀抱，奔向洞底一块大石后面，揪出什么，一步一跳，送到我面前来。我一看，居然是一白猿皮毛，毛色雪白，根根分明。

    我吃了一惊，只听焦洒笑道：“阿姊喜欢阿姊，是要阿姊穿她的旧衣裳呢。”顿了顿又道，“这白猿每逢一年便要脱胎换骨一次，它是不冷，可阿姊淋了水，一定是冷的，快些披上吧。”

    我犹疑片刻，看那白猿双目真诚无比，只好披上，又靠近火堆坐下，果然暖和许多。我心中忽然一动，开口向焦洒问道：“你与这白猿有何渊源？说来听听。”

    焦洒抚着白猿头颈，目光如水，娓娓道来：“焦洒旧居齐麓，阿母早亡，便与阿翁、幺妹相依。剑阁本是族内长老把持管理，无奈内部生变，四分五裂，阿翁临危受命，从齐麓远赴剑阁，我与幺妹随行。谁料路上遭遇贼人，险些为其所害，多亏白猿救我。”顿了顿，目露悲伤之色，“只是幺妹与我失散……至今下落不明。”

    我一听心感愧疚，忙出言安慰，心想九娘所说焦洒那勾起旧疾的心病，怕也结症于此，一时语塞。焦洒亦沉默。那白猿见状，眨一眨双目，翩翩转圈，手舞足蹈，抓耳挠腮，逗他开心。焦洒这才浅浅一笑，眼神也多了生气，站起身来对我道：“阿姊随我来。”

    我忙起身跟上，只随焦洒向洞深处兜兜转转，不多时竟见了天日，原来是一处云壁半崖。此刻已是风和日暄，青天日暖。焦洒在崖前屈身蹲下，招我来看，一株细细小苗自土里钻出，鲜嫩无比，温爱晴柔，叶尖发紫，如虫脚蛇信，神秘迷人。焦洒自豪道：“这可是焦洒亲手种下的幸运木，阿姊若是许愿，焦洒会帮阿姊实现呢。”

    我忍俊不禁，当即合十双手，许下心愿，抬眼偷瞧，却见焦洒也在虔诚许愿，稚气未脱，满面认真，而那白猿竟也蜷着五指照猫画虎，挤眉弄眼，惹人发笑。我偷笑一下，忽而看到那远处一道喷虹如桥若练，七彩光泽，壮美旖旎，便忙呼唤焦洒去看。焦洒眉开眼笑，抱起白猿在原地乱转一圈，我合掌大笑……

    乌飞兔走，白驹过隙，转眼我已在剑阁闲滞半月有余。伏暑末夏，暑气渐散，飒爽初秋，冷雨愈寒。秋日剑阁极美，群山浸染，绕水溟烟，初渡寒雁，丹枫硕果，金风玉露。

    我素是不甘白食，平日力所能及，烹食扫洒做罢，偶尔信步而行。一次，偶至那日行会的青铜巨板前，恍然看到所悬刀剑柄上似乎刻了字，十分好奇。自我穿越来此，仰仗剑阁救护，多番照顾，勉强过活，为不至狼狈，衣食住行万事万物皆从头学起，只是文字书写，我实在无能为力，听闻易惬饱读诗书，学问极好，我便起了心思，要去左袖馆寻他，请他教我认些小篆。

    我早早去寻易惬，叩门许久，却并不见他动静，于是，提步去找。“哈哈”在我怀中躁动不安，独角指在南峰北坡，我听了它的话，正在山上徘徊，忽然听得一阵金石之声，便循声去看。果不其然，易惬正在一块砚状大墨石上挥刀练剑，身侧一株紫木薇栾。

    他着一身藏青水色宝蓝长衣，荼白内衬，墨灰中衣，配了靛青边缀腰封，挂着丁香色香囊，又在额前绑了黝色抹额，头发高高竖起，加了牙色象齿头冠，冠上篆了艾青雕纹，可谓英俊焕然，顾盼神辉。那易惬手执百兵之君，姿状潇洒，气宇不凡，虽只有独臂，却剑剑带风。那长眉菖蒲，剑鞘枯黄，剑身细瘦，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我静静观了一阵，不禁暗暗钦佩。

    习武之人实在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