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密密匝匝，我看不清地下境况，只能听他二人你言我语。只听阘懦笑道：“九娘鞭法好狠辣，一点不肯饶我。”

    九娘冷笑道：“怎么只有你一个？秦子婞是不敢下来？”

    阘懦又笑：“哪里，她是怕羞呢。”我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阘懦似乎捡了一颗枣子，在手中摩挲把玩，嗔道：“九娘要秦子婞打这枣子不要紧，我阘懦可是十分心疼。这枣树伴我一同成长，经我日日以药泉浇灌，已有灵性，珍贵自不可言……看看看，就像这一颗，莹润光泽，透如琥珀，我都不舍得吃，九娘如何肯糟蹋？”

    九娘冷哼一声，毫不领情：“我日日在此处练鞭舞剑，可不见你日日精心照料。你小子上剑阁不过一春一秋，哪得这枣树日日相伴？”又似是夺过阘懦手中枣子，“你若不舍的吃，我来替你。”

    阘懦大叫：“可使不得！这枣子集天地精华，早已成了枣中圣品，贸然吃了会热气蹿升，鼻血不止，还会……”

    九娘轻蔑道：“我燕九缡什么没吃过？十八年前刀尖舔血，饥餐秦兵，没皱一下眉头，一颗野枣算什么？还能毒死我不成？”说着似乎便吞了。

    我正在狐疑，忽听阘懦一阵大笑，喊道：“小妹，下来吧。”我便觉得树干猛烈一晃，身子不稳，整个人凌空掉了下去，摔得眼冒金星，香枣花粉扑了一鼻，忽发觉自己已能动了，揉揉脖颈，定睛一看，却见九娘仰面倒在地上，树上枣花纷扬，落在她发上裙上，灿黄夺朱，绚烂非常。

    我想开口质问，怎料衣衫甚薄，碍口识羞，阘懦亦闭着双目，感受枣花扑面香氛。我迟疑片刻，正在支吾，阘懦双目倏忽睁开，冲我回首抛望。这一回眸乍看微茫初露，实则剑影刀光。我心中一阵动荡。

    九娘躺在地上，浑身动弹不得，只怒目圆睁，向我俩斥道：“你们两个在搞什么？”

    阘懦一阵大笑，顺手将我从地上拖起，对九娘一阵讥诮:“咦，九娘怎么倒地了？莫不是方才比剑拼了全力，此刻十分疲乏了？”顿了顿，笑道，“无妨，阘懦有美名‘一叶扬疾’，这就来帮九娘缓解一下。”说着，拾起一片叶子，放在唇边，古朴婉转之音声传辽远，不多时，自北爬来许多斑斓虫蛇，一条灰线，绵延千里。

    我吃了一惊，瞠目结舌，忙向后撤步躲避，只见那虫蛇循着阘懦叶声，不急不慢，进退有序，纷纷爬入九娘衣底，我惊愕失色，九娘又急又气，双颊嫣红，有力使不出，急的额头沁汗，不久衣衫带黑血，丝丝缕缕流下地来。阘懦扯住我将我往前带，用柳条挑了一挑九娘袖口，我才看清九娘如雪肌肤上竟有许多疤痕。长短不一，粗如蚯蚓，长若蛇信，乍看甚是骇人。而那虫蛇并不撕咬，只吮吸九娘伤疤，吸出许多毒血，九娘似乎舒下身来，紧闭双目，眉宇间似有放松，牙关却仍紧咬。

    我望那伤疤，似乎与易惬断臂伤痕相似，便吾自思忖。只听九娘咬牙道：“我这火寒伤数月发作一次，只有易惬知道。你们两个如何得知？”

    阘懦笑道：“翁闲桑弧蓬矢，想要为你减轻痛楚，又三缄其口，可是个淑人君子哩。这等捉弄人的有趣事情当然要我来代劳。”顿了顿，眨眨眼睛，对我偷笑道：“易惬和光同尘，九娘恃美扬威，两人真心十分登对。”

    我忍住笑意，附和道：“这是自然。不过，这枣子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吃完浑身无力？”

    阘懦得意笑道：“这要归功于我在偏锋养的许多麻蜂，叮了这枣树上的每一朵花，因此，结出的每一个枣子都有麻劲。”顿了顿，对九娘笑道，“九娘就是性子急，阘懦话还没有说完，九娘就将枣子吞了。好在‘一日吃三枣，终生不显老’，这枣子虽然麻了，益气安神，滋阴养血一个不少，九娘体虚生燥，可要多吃些。”说着又朝九娘口中塞了一个。

    你是要麻倒九娘为她疗伤，我懂，可是……我愠道：“你给我吃那么多干嘛？”

    阘懦望我大笑：“你是五大三粗，心宽体胖，自然不虚不躁。我呀，是为了堵你的嘴。”

    我气结，一时说不出话来，这话九娘哪里听不到，登时还口道：“你俩一个作妖使坏，一个助纣为虐，一唱一和，才是十分登对。”

    我登时羞臊难耐，无地自容。阘懦并不神变颜动，只又吹起那叶子，虫蛇皆闻声而动，将九娘推起，就要送到药泉里去。九娘怒不可遏，阘懦大笑道：“不是将脓疮点上胭脂便能艳如桃李，九娘不必遮掩。这伤还要受这药泉浸泡方能有所裨益，我俩就先送九娘下去喽。”接着便听“扑通”落水声，九娘已大头朝下，一个倒葱栽了下去。

    我目瞪口呆，只听九娘呛了两口水，大怒道：“你俩且别得意，等我上去，定然要你们好看！”

    “那个……枣树上绑了干的衣裳，九娘爬出来记得换上！”阘懦佯装惊慌失措状，对我道：“九娘发起怒来，那是□□拌姜蒜，又毒又辣，老辣无双，说不定会将我俩大卸八块……我阘懦还想永远活下去，活成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所以快跑啊——”说罢一把拉起我的手，向山下狂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