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焦瑶一事仍在心头萦纡。我静下心来来仔细思索,发觉自己对秦子婞这身体一无所知。本想不问前尘重新来过,尽力独善其身,自扫门前雪就罢,谁知琐事缠身,心虚之余,还是寸步难行。犹豫许久,还是想找焦洒问个清楚,只下近日多雨,山路湿滑,不便前行,雨停后去找焦洒几次,只远远窥了一眼,看到焦瑶,便避开了。
这日天大晴,我集了一众衣服到河边漂洗,小河自北而南,蜿蜒曲折,急中有缓,淙淙有声,我浣了一阵,正觉得有些累了,伸手撩水玩儿,抬眼看见一条大头黑鱼似乎有些奇怪,双目突出,口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周身扭动不止。我用衣服将它圈住,困到浅滩上一看,那鱼口中竟吞了一条茎草,将口喉堵住。
我狐疑片刻,并想不出什么缘由,便帮它清了口中杂物,将它放回水中,看大鱼生机活泼,正在庆幸,看它向水深处溯游,未曾想不远处其他几条鱼竟也境况相同。
我吃了一惊,正要细看,忽觉天上下起雨来,刚要闪躲,抬头天高云淡,才发觉是有人拿水泼我。
我有些恼怒,站起身来,四下张望却并不见罪魁祸首,正在纳闷,一低头却发觉置衣的木盆里不见了,扫视一番,只见木盆顺水流下去,我大叫一声,慌忙去追,无奈木盆越飘越远,我两下踩掉鞋袜,就要蹚水去捞,忽听得北上水流有异,便向上张望,不看还好,一看,只见树荫下悠然漂来一叶舟,舟上一人兀自酣眠,一身不黑不青的深衣,躬身缩脚卧在舟首,看不到一张俊脸,活像只青头大苍蝇。
我半点不客气,一只水瓢砸过去,阘懦便装演不住,“哎呦”一声跳起来,嚷道:“谁打我?”
我讥诮道:“我当是谁,神出鬼没,原来是神医。看来是没有驴马要接生,因此闲的很。”
阘懦笑笑,撑直上身,道:“驴马是没有,不过病秧子是不少——我好容易摘得了缓你病情的草药,煮了作药汤,兴冲冲跑去找你,搜遍揽月阁寻你不到,只好先来给旁人送药。喏……”便见他从身后搬出一个食盒,一一端四碗药来,择出一碗扬手朝我飞来,“趁热喝吧。”
我心惊肉跳,忙伸手去捧,本以为阘懦,艺高胆大功夫了得,一碗汤药稳稳撞进我怀里,未曾想撞是撞进了,黑苦药汁溅了我一脸。
我对阘懦怒目而视,刚要兴师问罪,阘懦竟伸手指了指着我胸前,做了个无辜表情:“这可不怪我。”
我低头一看,登即明白过来,一时恼怒,抬手一撩,就要连药带碗砸回去,未及动作,就听阘懦叫道:“给你送药你不喝,等大病发作,痛不欲生时候,可不要来求我。”
我动作一滞,想想倒也真是如此,何必与他怄气,吃亏仍是自己,便憋着火气,一仰而尽。才擦干嘴角药渍,一瞥竟瞥见舟上还余三碗汤药,思及嬉莲病情,便开口去问。
阘懦低头去看,“咦”了一声,似乎甚是纳闷:“我已给少阁主送过药了,余下一碗是焦瑶,一碗是嬉莲,还有一碗……”突然一拍脑瓜,故作讶异,冲我叫道,“你的药在这里,刚被你喝的那一碗是给我家那母驴催产的!”
我顿觉天崩地裂,一口老血涌上喉头,胃里发酸,五脏六腑皆不舒服,只对阘懦嗔目切齿,一碗摔回去,却被他歪头躲掉了。
阘懦见我真怒,忙陪笑道:“我‘一叶扬疾’是神医,如何可能给病人喝错药?只是看你心情郁闷,想引你发笑罢了。”
我一听气消了一半,嘴上仍硬着:“哪里,照‘一叶扬疾’的说法,医者不也是屠夫?我可要多个心眼,免得哪日死在你手里。”顿了顿,思及他方才所言,又问,“嬉莲的病,能痊愈吗?”
“你怎么不问自己?”阘懦收好药碗,在舟内躺下,笑道,“嬉莲她是疯病,说不清缘由,我无法根治,但好在她年轻,有丑酗管,又用药压着,出不了大乱子。”顿了顿,又道,“少阁主是傻,缘由我倒清楚,只是焦瑶已经寻回,他却仍不见好,有些奇怪。”罢了瞅瞅我,怨道,“别看你现在好好的,哪天发了病,是否能将剑阁一众人杀了都未可知,所以要多多依赖我才是。”
我敷衍着应承下来,心中纳闷焦洒,便问无法痊愈的缘由。阘懦只草草答道:“少阁主这几日被焦瑶粘着,刚得空,便被九娘抓去学排兵布阵了。”顿了顿,话锋一转,得意笑道,“看你笑颜重开,便知我汤药有效。你若去追衣服,更让我见你动如脱兔,我便可稍稍安心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叫道:“我的衣服!你给我追回来——”阘懦哈哈一笑,扬手一个水瓢丢回来,我慌忙闪避,等躲开再看,他已大笑着漂远了。
我气恼十分,又无可奈何,沿途去追衣服,追出数里,哪里见那木桶踪影?心灰意冷时,却听一片蛙声,如沸如腾,如鼓角齐鸣,风云迸涌。八月金秋,要至白露,哪里还有蛙声,我自觉奇怪,循声动步。
越至蛙声重处,水流越缓,忽见水面横出许多粗壮的枝叶,拦着什么,我凑近一看,原是木桶卡在枯枝败叶中。我惊喜十分,抱下木桶,回至岸上,略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