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惬随我缓行,不久便与我并肩,云淡风轻中,叶迷山浓处,喓喓深草,秋虫声嘶。
我只怕无人开口率言,忍不住先发制人:“剑阁……是否逢了变故?”
易惬停了步,轻轻摇了摇头:“不过需加岗加哨,日夜巡山,并不妨事。”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亦停了步,道,“蒙氏有人领兵在山下,焦洒也被秦廷通缉……我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只是毕竟剑阁因为救我被诬与朝臣勾结……”
“这并不干姑娘的事。”易惬望我道,“再说,蒙氏领的兵,很快就会退了。”
“我本是客,不该多嘴。”我滞了滞,随即笑道:“只是此刻身在剑阁,若剑阁逢兵,可是一损俱损。我是自己怕死呢,先生不必多想。”
易惬亦笑道:“我不曾多想,是秦姑娘想多了。”依旧轩然霞举,一举一动皆雍容得体。
我不再问。易惬从初始待我一片赤诚,并无一丝隐瞒,那夜秉烛而谈,已使我明白,更何况他此刻言谈皆是恰到好处,无可指摘。
不知不觉行至西峰,看那夭桃坞外红粉一片,我已知易惬弦外之意,遂笑道:“阘懦去请焦洒来陪她,却被你请来了我。那丫头要是知道,不得翻了天?”
易惬笑道:“姑娘只管去闹她,若你们实在打得不可开交,我再去寻少阁主来主持公道。”顿了顿,递了我一个小坛,“这是阘懦自酿的果子酿,细腻香甜,该会派上用场。”
我只点点头,谢过易惬,只身入了夭桃坞。不过是登门道歉,以求和好,该也不是难事。
我进门时,焦瑶正斜倚在床榻上,高翘着一只小脚丫,惬意吃喝,干果皮屑地上扔着,见我来了,一下子跳起来,如一只炸了毛的小猫,跳下床榻来,两眼冒火,一脸戒备。
我递上果子酿,笑道:“干果吃多了会渴,要不要润润喉咙?”焦瑶先是一愣,立马扬眉挑眼,神气起来,只是面上还带着警惕,蹙着眉头打量着我,半晌别过脸去,只当未闻。
我近了一步,笑道:“你来剑阁也有几日了,只在房间里呆着多没意思,不如我们出去耍玩?”
焦瑶依旧作目中无人状。我又近了一步:“剑阁被围攻了,要有贼人攻上山来,将你抓走,还不快跑?”焦瑶轻蔑一笑,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来,猛踢两下床榻,发泄着,将身子转了过去。
这是吃硬不吃软啊。我计上心来,笑道:“焦瑶本是个小美人,此刻蹙眉扬鼻,一定是自知很丑,不敢示人。”
焦瑶登即转过头来,瞪圆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曾料到我胆大如斯,怒气冲冲,对我指手画脚。
“你再飞扬跋扈,于我也是没有用的。”我笑道,“你阿兄焦洒忙的分不出身,阿哉也不在。我不是剑阁中人,可不怕你。”顿了顿,“你要是识趣,就告诉我,为什么如此恨我,若是我的过错,我给你赔个不是便过去了,若是你无理取闹,我可要好好跟你说说。”
焦瑶并不听,开口想喊,只是掐着喉咙喘了一阵,看我唇齿开合说的流畅利落,越发妒忌恼怒,扬手朝我撒了一把干果。
“你除了撒泼还会干什么?此刻若是真有贼人,说不定还要我保护你。”我讥道,“真当谁都要宠你。哼,公主做派。”
焦瑶勃然大怒,随手抓起东西摔打乱丢,丢完了,又拆下头上饰物,一只金笄不偏不倚,正砸在我额角,看我吃痛,焦瑶捧腹大笑起来。
对付焦瑶这种无赖之人,自然是要比她更无赖,可惜我不是九娘,不然结结实实抽她一顿,那里还要费这番周折,只好又作强硬状,道:“反正大家都知道你蛮横狡猾,此刻就是有人来也未必偏袒,再说山下乱成一团,我就是欺负你喊喊不出,骂骂不得,怎样?”
焦瑶一愣,倏忽鬼哭狼嚎起来,在床榻上杀猪也似的擂天倒地,实际一滴眼泪没有,只在干嚎,又出不来实声,十分无趣,嚎了半天看我只在冷眼旁观,并没有人来帮她,索性一个猛子坐起来,也冷眼看我。
我眼珠一转,感慨道:“本来就口渴,此刻一定哭得嗓子都干了,若是有些甜水,那该多好啊。”说着转着眼珠去看焦瑶。果然,这丫头盯住我手中的小坛,跳下床榻就要来抢。
“这果子酿是好喝,可我现在不愿给你了!”我后退着躲避,焦瑶张牙舞爪追赶不迭,又泼又猛,一股不要命的劲头。我抱着坛子躲的吃力,冷不丁被她长爪抓在脖颈上,一阵火辣的疼,又一时大意,被她一脚踩在裙摆,绊了一大跤。焦瑶见状拍掌大笑,也不抢了,只在我面前不加思虑地嗤笑,说我在跪下给她当马骑。
实在刁钻刻薄,好个杀气腾腾的小妖精,让人恨不得立刻冲她面门,结结实实抽一鞭子。我爬起身来,梗着脖子不肯服软,只挺挺站着。焦瑶越发得意,撕扯着我的衣袖,正僵持着,阘懦不知从哪里冒出,摸过滚在一边的坛子,满面讨好的笑意,说了几句服软的好话,恭恭敬敬递给焦瑶。
我鄙夷不屑。只见焦瑶先是假意矜持,便欢欢喜喜打开坛子将樱桃小口凑了下去。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