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只听阘懦在我耳边偷偷道:“俗话说得好,‘偶尔西施一两个,也比土豆冬瓜强。’我若是有你这样的伊人作伴。恨不能心满意足的抱在怀里藏着,哪里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立马还口,分毫不肯让他讨嘴上的便宜:“我可不管你这乱七八糟人的乱七八糟事。你家少阁主呢?”
阘懦嘿嘿一笑:“他可有忙的了。这会儿估计着抱头躲在暗处嚎啕呢。”
突然,焦瑶将坛子摔在地上,嚎啕大哭,又因发不出实声,只在喉咙里扯出长长短短的呜哇声。只见坛子里蜂拥出许多乌黑的爬虫来,黑压压一大摊,实在恶心极了。我诧异地看向阘懦,问“这是什么”,他冲我挤挤眼睛,一脸无辜:“阘懦精心调制的玉面美虫郎酒啊。”又压低声音,“可酿惊世之屁。”
我忍俊不禁。相对易惬的沉稳肯定,阘懦带着点儿躁动和邪气。俗有俗的说侃,雅有雅的调笑,总驳得人面热耳赤,哭笑不得。只是对我来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之一,就是一分假,九分真。
只见焦瑶在地上哭闹不得,滚来滚去,崩屁不止。阘懦抢上前去,掐住焦瑶的面颊,迫使她张开小嘴,塞了一颗桃金娘给她,说是解药,哄她吃了。焦瑶的舌头牙齿顷刻染作紫黑色,阘懦又大呼小叫,直嚷着焦瑶变成了黑牙小怪物。
我在一旁乐不可支,阘懦抱臂笑得全身震颤,道:“这丫头来了剑阁就嫌我山上野菜难吃,草药苦涩,今日我精心配了治哑虫药,可要好好治她。”
我笑道:“看来是九娘知道你有大才,没留你商量对策,只派你来处理这小儿女玩闹了?”
阘懦大笑道:“小妹的事多半是天大的事。再者,你不也没能顺利解决嘛。”
我看焦瑶还在地上滚,无奈道:“这丫头吃硬,我要想法子使她心服口服才行。”
阘懦朝我挤挤眼睛:“法子我这里有。”便伸手将焦瑶拉起来,肃着脸,对她讲,“幺妹别急,可记得西峰有一石壁?我偷偷告诉你,秦子婞最怕这个了,你看她笨手笨脚的,明日你来同她比抱石,一定赢得了她!”
这个阘懦,嬉皮笑脸左右逢源,真不知他是在帮哪边。只见焦瑶瞪圆了眼,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阘懦一阵惨叫,拉起我就要逃出夭桃坞。我俩一出了门,焦瑶追上来,当在我俩身前,指了指我,意思是要我只身前来,又指着日头,意为明日再见,罢了回身对我一个扬鼻,挑衅般跑回屋去。
次日,我早早来到西峰面壁。西峰石多大且圆,的确适合抱石,好在石壁不高。虽不知阘懦为何一定要我俩竞这个,好在前世我做过些体能训练,又随意拣了一身艾绿哀青的利落衣裳,只有些浮萍霜露的纹饰点缀,加些防护,该也不是问题,于是行上走下,勘察地形。
不久,焦瑶姗姗来迟,两鬓各戴一朵桃艳多瓣的压鬓花,身穿品红裙,上身轻如雾谷窄袖桃红罗衫,腰间系着紫色金饰宫绦,天真娇媚,只是看起来并不十分利落。
未及我开口,焦瑶已手脚并作,爬上一块巨石,一面高攀,一面得意。我摇摇头,只好跟上去。焦瑶轻盈灵巧,势头正盛,已多我数步,且多求险,不时回头嘲笑。腾挪、窜跃是不敢的,我只稳中求胜。
焦瑶图快,只用一股劲头猛冲,爬过三块大石,已然开始吃力,倏忽身形一坠,一阵剧烈荡摆,我吃了一惊,快爬两下,追上她,谁知这丫头一脚踩在我手上,我抽手不及,被踩得结实,十分吃痛。
看我痛得吸气,焦瑶回身轻蔑一笑,双目精鬼狡黠,做了个讥讽笑脸,脚却并不挪开。我进退维谷,只好卯足力气借头颈之力猛一上顶,顶上焦瑶腰身。焦瑶喉中迸出一声哑叫,撤了脚,却双手一松,凌空直直掉下去。顷刻间,我只在她同我擦肩那一瞬伸手,一把提住焦瑶后颈。焦瑶一对绿眸晶亮发光,眼不回睛,双目如炬,竟是出乎意料地乖觉,看得我心神一颤,就在此时,那受我爬承的大石突然松动,我心一惊,右手一松,同焦瑶双双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