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跑进去一看,阿平蜷在榻上,面目惊恐失色,腿上正爬着一只蓝尾金蜥,那蜥背鳞细小密麻,尾奇长,鼓睛暴眼,正昂头盯着阿平。
焦洒毫不犹豫,提腿冲上去,一把捏起那蜥,丢在地上。
我认出这是常盘在阘懦脖颈肩头上那一只,便怒道:“阘懦!你要我别吓到人家,自己怎么跑来捉弄人?”
只听一声大笑,阘懦从窗外翻进来,拍拍身上的灰,一脸无辜道:“我家小蜴逃了,我也一路追着过来,小妹何必迁怒于我?”说着捡起那蜥蜴,拢在掌心上,心疼万分。
我狠瞪他一眼,转头去看阿平。阿平犹然心有余悸,眼直直盯着那被蜥蜴爬过的小腿,脸小而圆,怯懦中又带着固执。
我心中一酸,为阿平掖上被子,对焦洒叮嘱:“你她照顾一下。”又在阘懦脚上跺了一脚,“你,给我出来。”
鱼肚白天,星子依稀。我出了揽月阁只自顾自地走,阘懦在我身后一面跟一面嘟囔:“小妹今日真凶悍……”
我正在火头,猛一回头,怒道:“你是还没见到我凶悍的样子!”说着扬手便要打。
阘懦退了一步,突然道:“你先别急着说我,我可告诉你,那阿平有古怪。”
我心中一紧:“什么意思。”
阘懦窃看了我一眼,扭捏凑在我耳边,偷偷道:“那阿平……她是女的!”
呸,我当是什么。阘懦以为我不信他,点头不迭,信誓旦旦道:“真的,方才那丫头掀被子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她……”
“好你个阘懦!”我恼羞成怒,一把揪住阘懦衣领,“一大清早就来偷窥我揽月阁,说!这是第几次,此前都看到什么?”
阘懦大惊失色,方知失言,撇下双眉,投降道:“……没……我目力那样差什么都没看到……”眼珠转得飞快,举起那小蜥蜴,“不过,我的小蜥眼那么大,兴许看……”
我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怒目而视。阘懦将耳凑近蜥蜴,佯作听得懂的样子,边听边怪叫,叫罢嘿嘿一笑:“看到什么嘛……不好意思说。”双眼却上下瞄着我。
我十分气恼,踹了他一脚,扭身便走。阘懦追上来,嬉皮笑脸道:“小妹别气。我有话要同你说,不听可要后悔。”见我不理,语调一转,“明日是九娘生辰,你可想好赠她什么?”
我偏着头,还是不理。阘懦想了想,故作慨叹,又添了一句,“唉,也不知翁闲在山下如何了……蒙麑那样泼,枪使得又厉害,九娘也真是,就这样让翁闲匹马下了山……”
“山下……打起来了?”我迟疑着问。
阘懦笑起来:“蒙麑带兵,在山下驻了很久,也试探着和兄弟们火并了几次,但收效不大,大抵是畏惧山中瘴气,不曾找到破解之法,而且公子白襕遇刺一事刚过不久,根除王家也需时日,秦廷还调不及兵,也没太大功夫管我们。”
我松了口气,依旧疑惑:“这蒙麑到底是什么人?”
“蒙麑就是那蒙夔的妹妹啊。”阘懦望着我笑道,“赢啻手下猛将除了王彀,可就是这个蒙夔了。蒙氏起家于秦北蒙嶷山,世代习武,个个都是领兵打仗的好手。这蒙麑虽是女子,大家闺秀又有将门之风,时而明艳不可方物,艳丽非凡,时而端严之至,令人不敢逼视,武艺谋略并不输给族中兄长,一身银甲,一柄红缨□□,飒爽英姿。只是蒙夔不舍她战场厮杀,平日只拍给她一些剿匪灭贼的差事。”
“你记得倒很清楚。”我打趣道。“原来你就是九娘口中那被蒙夔追得满山跑的‘剑阁兄弟’。”
“哪有……”阘懦垂下眼眸,顿了顿,神色黯淡了些:“不是我说,自焦阁老同言偃先下山后,剑阁屡遭变故,先是少阁主遭缉,又是翁闲被捕,咸阳城内据点被查,阿哉、康敖元气大伤,只得被迫撤回。剑阁倚仗天险,退无可退,只能死守。这蒙麑的功夫很俊,蒙家军又训练有素,若拼尽全力,不愁破不了剑阁,可不知为什么,他们总在山下小骚小扰,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我沉默片刻。阘懦话锋一转,又道:“九娘和翁闲在如何击退蒙家军一事上一直分歧不断,昨日争执了几句,九娘便一时赌气,说要易惬打退蒙麑,作为她生辰贺礼。”
“什么?”我有些吃惊。且不说他独臂执剑敌不敌得过山下骑兵,易惬是何等谨慎寡言,进退有度之人,能被逼得出言相争,又应下这样的无理之诺,真是……
“怎么?”阘懦察觉了我的神色变化,道:“你是怕了?”见我摇头,阘懦笑道,“你就别在这儿杞人忧天了,易惬比谁都清楚他该做什么,若没有退敌之计,他不会贸然下山。”
“你很了解他?”我有些意外。
阘懦笑道:“我俩惺惺相惜,一向如此。”
我讨了没趣,阘懦突然拉住我,道:“既然我俩都没准备生贺,不如一起合计?”
我思忖片刻,刚要拒绝,突然想到一妙招,玩心大起,乐不可支:“好,不过要寻易惬相助。”便附在阘懦耳边说了一二,阘懦听后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