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两眼一瞪,语调顿时拔高三分:“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父皇宠我,自是许我闹的,即便是暴风骤雨,也有大把的侍人替我受罚领死。”又看了我一眼,“再者说,公子皇兄也会替我求情,倾慕我的臣子也会上奏……若实在不行,让母姬扑在父皇怀里哭闹一阵就好了。”
好计策,真是个不顾他人死活的主儿。我冷笑道:“那倘若让九娘他们发现你是秦鼐公主呢?”
公主骄阳一滞,犹疑片刻,朝我半窥半瞄地望了两眼,松了抓我的手。我在心里大笑,接着道,“公主装作是焦洒幺妹,蒙混上山,若不是焦洒发病,只怕也不会如此便宜,如若他们早知公主身份,只在那里因利乘便,等着拿公主要挟陛下,公主可如何是好?”刻意顿一顿,又将语调婉转些,笑道,“话说回来,公主如何识得焦洒,上了剑阁?”
公主骄阳顿时失了气焰,却仍强撑着道:“哪里是我刻意,是他自己扑将上来生拉硬扯说我是什么焦瑶。”公主骄阳撇着小嘴,满眼哀怨,神色依旧傲慢,“我顺咸水城壕而出,被一户弄羊的夫妇救了,听了许多奇闻妙事,便决心留下闹一阵子。那日正在咸阳城中走马观花,看街头玩意有趣,便取了要走,谁知那人扯住我要我给钱!好大胆子!对本公主也敢拉拉扯扯!我当即甩了他一个耳光,要他求饶,那人竟大喊大叫,口口声声要将我押到咸阳吏中去!我哪里将他放在眼里,刚要再打,焦洒那傻子便从旁处冲了出来……”
我听的忍俊不禁,倒也为焦洒英雄救美的光辉事迹呐喊助威,又瞧她反应,看她脸已白了,越发觉得好笑,又加重语气道,“公主毕竟不是真焦瑶,那假言莲不也被真的戳了出来?九娘那样恨秦鼐,若是知道公主佯装焦瑶,只怕不只会将公主扒皮抽筋……”
“她敢!”公主骄阳已神色有异,心有余悸,听此却登即向前一跳,一把抓住我的手,颐指气使地下令道:“本公主即刻勒令你送我回宫!一刻也不许耽搁!”
我强忍笑意,道:“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公主变着花样要借剑阁之手除我,还要我自刎谢罪,我哪有力气助公主下山?”
“我不管!我不管!”公主骄阳见状,竟坐在地上撒起泼来,挤眼撇嘴,嚎啕大哭,哭的惊天动地,“你害我出了宫来,就要保护我不离地跟我……否则……否则我就告诉公子白襕……要他……要他……”
公子白襕?可是那受我一刀的公子?我心倏忽一疼,慌忙追问:“公子白襕的伤……”话还没问出口,公主骄阳排山倒海猛扑过来,双手合力掐住我的脖颈,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一面怒斥一面哭道:“秦子婞!本公主落到如此田地都是因为你,你逃脱不掉!今日你要么将我平平安安送回寝宫,要么就将你在地宫做的事情吐露干净!我可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管的,你若是逼急了我,我们一起跳下山涧喂狼去!”
我吃了一惊,看她如此随意任性,怕逼急了她真的闹得鱼死网破,又被她掐得说不出话来,正在心急火燎时,却听公主骄阳一声尖叫,跌坐在地,捂着手臂倒嘶凉气,痛得满地乱滚。我定睛一瞧,原来是“哈哈”不知从哪里窜跳出来,用利角在公主骄阳臂上狠狠顶了一下。我大笑三声,心道,好家伙,不愧是我养的小兽,野性十足,忙爬起来,夺门欲出。
公主骄阳在身后尖叫不止,说自己本是睚眦必报之人,在屋内上蹿下跳捉“哈哈”泄愤。我哪敢怠慢,忙左右拦截,谁知“哈哈”身粗腿短,公主骄阳却身轻体瘦,敏捷异常,跳起骑到“哈哈”身上,霹雳暴雨,一阵猛捶。“哈哈”吱哇乱叫,痛苦万状,我心疼不已,又看那公主骄阳目露凶光,火上心头,撩起袖管就要抽她。
正当此时,一人飞入屋内,迅疾如风,一脚踢开公主骄阳。那刁蛮公主登时飞出撞在墙上,狼狈滚落下来。却听那人正色厉声道,“打狗也要看主人。既得我一叶扬疾青睐庇佑,即便是畜生,也由不得你欺侮。”我心中欢喜,定睛一瞧,果然是阘懦。
阘懦爱抚“哈哈”,注视着它,眼中柔情似水:“几日不见,想不想我?”又顿了顿,将眼珠转过来,凝视着我,一本正经道,“我可是十分想你的。”
我同他开不得这种半人半畜的玩笑,只又将“哈哈”夺了回去,检查它的伤势。这下可好,一时出神,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阘懦牢牢抱起,转身飘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