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杭云素想起段夫人提到的那位姑姑,越想越好奇,到家后便找了个机会问了问杭瑞景。
“谁跟你说的?”杭瑞景听完她的话就变了脸色,确认了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这话你以后千万别跟其他人提起,在咱家,这位姑姑的名字可是禁忌。”
他面色严肃,显然不是开玩笑,杭云素愈发好奇。
“这位姑姑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们连她的名字都不能提?若不是今日那位段夫人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竟还有一位姑姑?”
还有,她从小在祖母身边长大,怎么从没听说过祖母还有一个女儿?
杭瑞景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后,决定还是告诉她比较好,便高声道:“我那新得了几本描红,很适合女孩子家用,素素随我去挑几本吧。”
说完他朝杭云素使了使眼色,后者立刻明白,娇声应了句“谢谢哥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他的简语堂。
进了屋子,杭瑞景又让小侯子在外面守着,这才低声跟杭云素讲起以前的事。
“...这事哥哥也是小时候偶然间听到几个下人说话才知道的,后来祖母和父亲下了严令,不准府里任何人提起这位姑姑,就再也没有听到她的名字。若不是素素今日提起,哥哥也快忘了这事了。”杭瑞景说着,想起听到的那段旧事,轻轻叹了口气,“咱们这位姑姑实在是个可怜人...”
杭云素抿抿唇,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丝淡淡的忧伤,愈发安静地听着,杭瑞景整理了下情绪,继续道。
“这位姑姑是祖母唯一的女儿,算算年纪应该比爹爹小了十岁。据说她自小便聪慧过人,且生得极美,是当时齐阳出了名的大美人,她及笄那年,前来提亲的媒人几乎把门槛都踏平了。祖母和爹爹都将她捧在掌心,自然不肯随便允人,再加上齐阳就这么大,入得了眼的人家也没几户,这婚事就耽搁了一阵。”
“后来时任甘南省总兵的周泾恰好路过齐阳,在知府家的百花宴上见到了咱们姑姑,一眼相中了她,隔天便亲自上门提了亲。据说祖母当时又惊又怒,惊的是这周泾二品大员的身份,怒的是他已年过三十,而姑姑才二八芳龄,差了几乎一个辈分。祖母自然是不肯,那周泾却铁了心要娶咱们姑姑,后来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祖母松了口,姑姑就随他嫁到了千里之外的曲州。”
“再后来...”杭瑞景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神情也带了几分哀伤,“周府在某个夜里突遭大火,咱们姑姑和姑父皆葬身火海,祖母得了消息便一病不起,父亲也大受打击,而母亲恰好临盆,也伤了身子,以后便再没生养。当年这事对我们杭家打击极大,为了不沉溺于悲伤,祖母与父亲便不许家里再提起,你与初儿自然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姑姑。”
杭云素愣了半晌,杭瑞景最后几句话不断在脑中回响,她秀气的眉头越蹙越紧,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位姑父身为二品大员且是武将出身,怎会在自己家被火烧死?”
“这点我也觉得很奇怪,只是当时我年纪小,不懂其中蹊跷,后来察觉到了,事情已经过去太久,根本无从查起。而且就算查到什么,人都已经不在了,又有什么用呢?”杭瑞景叹道。
杭云素沉默下来,心中情绪复杂。
她不敢相信当时得知噩耗的祖母该有多悲痛欲绝,因此伤了身子的母亲又该多伤心无助,这位姑姑不到二十芳华便香消玉殒,又有多唏嘘可怜...
“哥哥可知道她的名字?”她轻声问道。
“嗯,姑姑的闺名叫宜汝,小时候她还抱过我,可惜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杭瑞景道。
“宜汝...”杭云素默念了几遍,胸口泛起一丝浅浅的疼。
送她回到静阁,杭瑞景特意叮嘱了句。
“刚刚的事素素不要对别人提起,便是初儿也不用,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不必让更多的人为之伤神,也免得父亲母亲伤心。”
“嗯,素素知道。”她点点头,目送杭瑞景走远,才转身进了院子。
在这个故事里沉浸了几天,杭云素渐渐从伤感中恢复过来,时间也到了三月初六,春闱正式放榜的日子。
这天一大早,府里管事便和小厮出门打听消息,临近午时才匆匆赶回来,身后还跟着一队报喜的官差。
巷子里锣声和唱花名的吆喝声由远及近,金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笑容满面地嘱咐下人将备好的鞭炮和喜钱拿出来,准备应对前来贺喜的街坊和官差。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越来越多得了消息的邻居前来道贺,吕大管事极为大方地散了几千枚喜钱,又给来报喜的官差一人封了个大红包,足足热闹了半个时辰才散了。
杭瑞景只稍稍露了一面便进了屋,他这次不仅中了贡生,而且排在前二十名,成绩非常好。不过他表现地还算克制,虽然高兴,也没有忘形。
至于其他人,就没他这么镇定了。
“这下我对杭家祖宗也算有了交代,以后你接了你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