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金氏的手掌用力地拍在身边的案几上,脚下是一地碎裂的瓷片。看着面前的杭瑞景,她颤抖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说恒哥儿他...他要悔婚?!”
杭瑞景跪在下首,面色沉痛:“是,这事都是儿子的错,若我早些告知母亲事情真相,或许还能有挽救之法...”
金氏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站在门外听到这话的于妈妈如遭雷击,顾不得其他便冲了进来,一面扶住金氏,一面冲杭瑞景焦急道:“景哥儿快把话说清楚些,究竟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好端端地姑爷突然要悔婚?难道是知晓了那日品香居的事?”
杭瑞景吸了口气,将那日马车里听到的话,到今日见沈恒的情形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原来那日素素和初儿母亲一同去侯府,恒弟询问的时候,下人没说仔细究竟是哪个杭家小姐,他又才回京,不知初儿还有个妹妹,这便弄岔了。前两天恒弟去千重寺,不知如何从僧人口中得知素素她常去寺里拜佛,便起了疑心,回去一查才知道认错了人......”
他每说一句,金氏的脸色便白一分,只觉头晕目眩,坐立不稳。于妈妈扶着她无力的身子,一张脸亦是血色全无,喉头发干,哆嗦着嘴唇道:
“哥儿是说...姑爷他...他看上的是二小姐...咱们许...许错了婚?”
杭瑞景点点头,看着几乎要昏过去的金氏,一字一句艰难开口:
“那日恒弟来提醒我吕世安之事时我便察觉到了,可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和母亲开口。本想着等有了应对之法再与母亲商量,可...”他心中极是懊悔,声音越发沉重,“母亲,儿子从没见过恒弟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初儿与他的婚事只怕...只怕不成了...”
“我的天...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于妈妈忍不住痛哭出声。
金氏心中又气又痛,脑袋一涨,身子晃了晃就倒在了于妈妈怀里。
杭瑞景大惊,连忙起身查看,于妈妈也回过神来,又是掐人中又是唤大夫,折腾了好一会,金氏才挣扎着醒了过来。
胸口泛着一阵阵尖锐的疼,她却完全顾不上,死死攥住杭瑞景的胳膊,哑着嗓子问道:“恒哥儿他可与你姨母说过这事了?”
“还没有,儿子将他劝住了,让他冷静些再行事。只是瞧着他的样子,怕是拖延不了几天。”杭瑞景忙道。
“那就好,那就好...他和初儿的婚事是经了父母之命,三媒六聘才定下的,岂是他说悔就能悔的?便是你姨母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同意...”
金氏念叨着,恐惧稍减,怒意渐渐溢满胸口,恨声道:
“景儿明日就去见他,你问问他,我与你父亲可曾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竟要忤逆长辈悔婚!”
“你问他,初儿她做错了什么?是他自己认错了人,凭什么要我初儿承担代价?!”
“你问他,素素可真的对他这么重要,为了她,他宁愿做个不仁不义不孝之徒,从此与我杭家势不两立?!”
她嘶哑的声音含着满腔的怒火和冷意,于妈妈在一旁抹着眼泪,也对杭瑞景道:
“哥儿好好问问姑爷,怎可如此狠心对待初姐儿?他们做了大半年的未婚夫妻,难道一丝情意也没有么...哥儿一定好生劝劝姑爷,初姐儿只能靠你了...”
“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劝他,让他回心转意...”杭瑞景面色郑重,沉声答应。
“还有,这件事万不可让初儿和你父亲知道...”金氏又道。
杭瑞景愣了愣,面色迟疑:“母亲,兹事体大,父亲他说不定会有办法...”
金氏抓着他的手募地一紧,语气又急又快:“不行!你如果为初儿着想,在事情解决之前决不能告诉你父亲!”
虽不明白原因,但见她如此着急,杭瑞景还是应了下来。
天快黑的时候大夫赶了来,替金氏把了脉,熬药让她服下,杭瑞景看着金氏睡着才离开。
杭久新很晚才回府,得知金氏感了风寒,他进屋瞧了一眼,见她脸色苍白,精神不济,吩咐于妈妈好生照料,便去了书房歇下。
厨房送了一碗黑米银耳红枣粥进来,于妈妈扶金氏躺坐起来,给她盛了一碗。
“夫人快吃些东西,初姐儿还指望您给她撑着呢!”
金氏却没胃口,勉强吃了几口便咽不下去了。于妈妈只得把粥放下。
“夫人也别太担心了,姑爷心地纯善,今日这话大抵是一时冲动,待他想清楚其中的利害,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金氏却依旧满腹担忧,容颜憔悴,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恒哥儿心善不假,可我也是他那个年纪走过来的,只怕他心肠再好也抵挡不住这年少情爱的冲动。我那表姐嘴上不说,其实最是疼儿子的,若恒哥儿执意不肯娶初儿,这婚事恐怕真的要作罢了...”
“这可怎么才好,咱们初姐儿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