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燕婠窝在榻上看志怪小说,看了一半瘆得慌,不敢继续,一抬头,见樊期木头人似的杵在窗户外,不由吓了一跳:“小姨?”
樊期看她的眼神非常奇怪,听到燕婠叫她时,她迅速收敛神色,换上轻松的笑容:“我见你看得入神,就没打扰。”
“有事吗?你进来吧。”
樊期说:“不是大事。阿栩来信说快回来了,问要不要给你带东西。”
樊栩是樊期的弟弟,每年秋天都要出城去和人谈生意。
“带几匹好看的料子就行了。”
“除了衣裳,你就不能惦记点别的吗?”
燕婠笑嘻嘻的:“不能。”
樊期很快离开,但燕婠再也看不下去,于是放下小说。拿起去银杏馆要来的布料,顿感发愁。布料是软烟罗,最经不得反复刺绣,虽央人画好了线稿,现在真要下笔,却是胆颤得很。寥寥绣了几针,眼睛干涩得厉害。燕婠哀叹一声自己果然没有做贤妻的资质。转眼看到鲁班锁,顿时把气叹了又叹。
拿鲁班锁把玩时,胳膊蹭到一个东西,咚地一声砸在地上。燕婠捡起,是铁铸令牌,不由想起那个暗卫。想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就浑身不自在,她想唤他出来,但意识到自己不知怎么做。
这有些难办了呀,难道要去问小姨吗?
正这般想着,抬头看到有个黑影从暗处浮现。定睛,果真是暗卫。
燕婠看着他,假装咳嗽两声:“你叫什么?”
“聂寻。”
一时无话,燕婠很是尴尬,把令牌捏了又捏,最终拿起鲁班锁:“你知道怎么解吗?”
聂寻走上前来,接过,十指灵巧翻飞,做了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原本严丝合缝的鲁班锁“啪嗒”一声,打开了。
燕婠的崇敬之心油然而生,见鲁班锁里还有三卷小小的纸条,打开其中一卷,是流丹先生清秀纤长的笔迹:不饮不食者为谁。
燕婠的嘴角抽搐两下。呵,她就知道流丹先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聂寻,你知道吗?”
没有回答。燕婠疑惑地抬头,原地空无一人。
好吧,不该指望他的。
打开另外两个,问题分别是:饮而不食者为谁、食而不饮者为谁。
次日雁枝来叫她起床,刚打开门,就见燕婠扑了上来:“我想到了!”
“什么?”
“先生的题目,书上说‘食叶者有丝、食土者不息’。食而不饮者,不就是蚕吗!”
雁枝变了脸色:“你一宿没睡么?”
“哪儿呀,我是早起了。”燕婠说,“我要找蚕。”
雁枝思索道:“去桑林馆瞧瞧吧,不过算日子,最后一批夏蚕都结茧了——可得拾掇好吃完早饭再出去!”
“知道了。”
燕婠收拾好出门,往桑林馆去。蚕房果然已扎好蚕山,稻草间满是密密麻麻的茧。燕婠又把另外两个问题跟桑林馆主说了,后者想了想:“不饮不食者,大概是蜉蝣吧?”
“你知道哪里有蜉蝣吗?”
“蜉蝣自水生,静水处尤其多。”
燕婠要了个小罐子,别过桑林馆主,开始沿护城河走。只是即将走出渚崖城的地界,也没找到蜉蝣。
她一直走到后山山林深处,凉风四起,燕婠抱着胳膊,才觉得林子里冷了些。
聂寻不知何时跟在后面,抬头望沉沉天色:“主子,该回去了。”
“不急,再往里走走。”燕婠随手折了一支丹桂。
二人往前走了一段,地势开阔起来,离岸近的地方杂草丛生,河水变缓。燕婠把丹桂丢掉,脱了鞋袜捞起裙子下河找。
翻寻过好几丛杂草,才在一处找到蜉蝣幼虫。它们可真小,燕婠边从腰间解下罐子,边小心翼翼地靠近。猛然间一个团子直扑面门,她吓得大叫一声,后退,脚底生滑,直直往后仰去。聂寻想伸手拉住,但是晚了。
燕婠摔进水里,脑子里空白一片,冰冷秋水铺天盖地灌入眼耳口鼻,聂寻跳下河里一把将她捞起。
燕婠攥着他的袖子,被水呛得直咳嗽,好容易平息了,胡乱抹把脸:“刚才那个什么东西?”
“癞蛤蟆。”聂寻扶她上岸。
“我的蜉蝣呢?”
“水太浑浊,找不到了。”
燕婠冻得哆哆嗦嗦:“你帮我找找。”
“你浑身都湿透了。”聂寻再次看了看天色,皱眉。
“好不容易找到的......”
“回去吧。”
燕婠想说好,结果一开口,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回去的路上分外艰难,秋风四起,天色阴沉得可怕,不像是正午时分,倒像在傍晚。衣裙全黏在身上,燕婠特地挑了条小路回府,但还是被几个人撞见,她觉得自己的脸红得发烫。
好容易到家,首先被雁枝发现,又惊又气,边盘问边扶她回房间,又叫丫鬟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