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了,今夜许会留下。”
随意聊了几句,她让苓枝送离淙罗,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
苓枝见她面色难看,低声道:“娘子,大家都看着呢,好歹笑一笑。”
“你早就发现了,故意不与我说,是吗?”她冷笑。“口口声声说着公务繁忙、连亲迎都派弟弟代劳,咱们下午见的那个难道是别人不成?悠闲地站在拐角同人有说有笑,像忙的样子?你去把雪照叫来......”
“娘子,忍忍吧!”苓枝低低道,“事已至此,何必徒增烦忧!”
是啊,事已至此。若是小姨还在......若是......
燕婠吸吸鼻子,望天,不敢再想下去。
场地中有个人冲她笑笑,扬了扬手里的窄刀,嘴里说了什么。聿罗看了她一眼,也笑了。
那人见燕婠一脸茫然,推推淙罗:“你不是会昭黎语吗?去跟她说说。”
“不要太过分。”淙罗皱眉。
“髡发是我们自古的习俗,哪家男女嫁娶不要髡发的?我还想看看南赫的女人剃了头是什么样子呢!”
众人起哄。
淙罗见燕婠直勾勾盯着那柄窄刀,他伸手夺过,塞进腰带里:“都是旧俗,不提也罢,她又不是正妻嫡室,无需讲究。”
聿罗很晚才来,喝了太多酒,不管雪照如何上蹿下跳,说娘子歇息了,他还是一头撞进来,却被薄如蝉翼的纱缠倒,手脚笨拙地为自己解开,样子像个小孩。燕婠眉心一跳,拿书的手不大稳,索性扔了书,让苓枝去说她烧还没退。
但苓枝还没走两步,人闯了进来,跌跌撞撞的,一手解领口,一手拿杯子找水喝。床头摆了一对蝙蝠双耳宝瓶,她默默拿了一个,握住颈处,有点儿担心砸下去会不会很响。聿罗一侧头,看到那个瓶子,犹豫一下,咕噜咕噜漱了口,将水吐在瓶子里。
......燕婠把瓶子交给苓枝,自己又拿了一个。
聿罗不耐烦了,抓过瓶子扔掉,嘴里嘟囔几句,一点儿也不客气,大大咧咧覆身上来。
苓枝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
这是避不掉了吗?
男人嘴里的酒气很难闻,脸和手都非常烫,用手指不轻不重捏了捏她的脸,带着她也滚烫起来,在大雪天里硬是冒出扇扇子的念头。他掀了掀她的裙子,绹带系结繁琐,叫人无从下手,一时无措起来。燕婠刚有几分小窃喜,就听到衣料撕裂的声音。
她好想骂人啊。
行吧行吧,眼睛一睁一闭就好了,临行前嬷嬷就是这样说的。
要顺从。
疼痛来得迅猛而突然,她呼吸一乱,腰下被衣裳硌得疼,又移动不了,不敢碰他,只好掐着自己的手掌心,可是眼睛睁睁闭闭几回,那人还没有罢休的意思。
她觉得腰要断了。身上汗涔涔的,很难受。
窗外白雪映照窗棂,影子被拉得很长,清冷又陌生。
渚崖城不会下雪。
她在脑海中努力搜索什么转移注意。是月也,天子乃荐鞠衣于先帝。
哦,这是《礼记》的句子。
她顺着背下去:......是月也,命野虞无伐桑柘,鸣鸠拂其羽,戴胜降于桑,具曲植蘧筐......春天真好啊,天气暖暖的,可以去城头吹风,花也开了,可以折枝插瓶,这些事一定要叫上心上人,和心上人做什么都会很开心。
她背了季春这段,又无声地哼歌,在不知唱到哪一首,昏昏沉沉睡着了。
次日醒来浑身酸痛,聿罗早不见了踪影,苓枝说他自己穿衣起来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干什么。洗漱毕,送她来的渚崖城随众们纷纷前来告辞。他们要回去复命了。樊栩没给她留人,只有一个苓枝陪着,这样也好,都走,走得干净。
她再次问苓枝走不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苓枝还是摇头。
她不明白苓枝跟着自己有什么好的,没有前途、没有归宿,未来好似一团雾,她们谁都看不清楚。燕婠怀疑苓枝应该有什么把柄在樊栩手里,否则怎么会不走?
闲来无事,她一边监督着雪照熬药,一边认真地思考。最近是逃不了了,或许这辈子都不能离开牙拓,她应该好好抱聿罗的大腿,让他舒心,雁枝在渚崖城就不会有事,自己也会过得更好。不能忤逆他、不能和他吵闹、要温柔顺从、要生个一男半女的、要......
想着想着,她忽然十分难过。
但不管怎样,先试试吧,说不定聿罗很好说话呢?
虽然聿罗一点儿也不像耳根子软的人。
雪照不知她心中所想,拿着小蒲扇使劲给火炉扇风:“娘子,这里头黑乎乎的,是什么药啊?闻着可难喝了,娘子真要喝下去?”
燕婠一本正经:“我们渚崖城的独特药方,不外传的十全大补汤。”
“喝了能身强体壮的吗?”
“对。”
雪照瞄她一眼,小声说:“娘子是该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