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终于停了。
燕婠戴着手套独自堆雪人,苓枝提出要陪她,但被她拒绝。她许久没玩过雪,上一次堆雪人还是在来牙拓的途中,因为好奇雪的味道,偷偷尝了一口,结果夜里发起高烧。
燕婠好容易堆了两个雪人,累得满头大汗,整张小脸红扑扑的,一手扶着腰一手指着左边这个:“这是我。”
指右边:“这是......苓枝。”
苓枝倚在门口,浅浅地微笑。
她软磨硬泡,央雪照搬来一架长梯,等四下无人之时,将梯子架在房梁上,自己爬上去。找了半天,才发现聂寻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原本布满尘埃的房梁被他的脊背磨蹭干净。她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脚不由自主发抖,手心也一阵阵酥麻,偶尔低头看地面,眼中眩晕不已,只能死死抓住能够到的地方。
“聂寻!聂寻!”她小声唤。
聂寻不大情愿睁开眼,怔忡一瞬,几乎瞬间弹起来,脸色黑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抓着梯子傻笑,指头朝窗外:“雪停了,你不是说来这儿看雪吗?我替你堆了雪人。”
聂寻无可奈何叹气:“快下去。”
“我不。”她撅起嘴,又笑,“你饿不饿?我给你拿吃的。”
“不饿。”
燕婠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你喜欢吃什么?甜的还是咸的?大赫人喜欢吃用羊奶马奶做成的东西,看着漂亮,但吃在嘴里有股怪味儿,又酸又涩。我刚到这里,雪照经常端来给我吃,我不喜欢,但苓枝说吃着吃着或许就喜欢了呢。可吃了这么久,我还是不喜欢——你到底喜欢吃什么呀?相思路好不好?可我不会做,但苓枝会,我让她教我。”
她立刻吭哧吭哧下了楼梯,在聂寻以为她走了的时候,又重新爬上来。
燕婠伸出手,将纤细柔软的指头凑到他眼前,哼唧道:“冷。”
聂寻看着她掌心浅浅掌纹,原本白皙近乎透明的指尖泛起诱人嫣红,叫人忍不住生出一亲芳泽的念头。
“你过来!”
他不明所以,把身子探过去。
燕婠迅速将手掌捂在他的脸颊上,见他被冰到皱眉,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哼着歌慢慢爬梯子下去。
走之前不忘把长梯移开。
聂寻望着她的背影,到喉头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相思路的红色雪花状花纹来源于红小豆,在大赫,甜食类糕点比较罕见,连带着原料也稀少。燕婠披着斗篷,和雪照在宅子里走来走去,厚着脸皮去聿罗其他几位姬妾那儿找。大赫人性子豪爽,倒不在意是否与燕婠见过面,见她来寻,二话不说将库存搬了出来。燕婠又找了好几处,才找齐自己想要的。
刚回到自己的院子,老远瞧见两个带刀侍卫木头似的杵在院门口,燕婠心里暗叫不好。一进院门,苓枝眸子里闪着光,拉过她站在墙角说话,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动:“聿罗主来了!娘子一早猜到他会来,所以忙上忙下准备这么多吃食,还想亲自做相思路给他,是吗?都怪我太迟钝,竟明白不了娘子的心意。相思路相思路,只有做给自己的心上人吃,才有意义啊!我这就去请聿罗主稍作歇息!”
燕婠十分诚恳:“是我自己想吃相思路,跟他没关系。”
苓枝依旧沉浸在喜悦中,激动地拉着雪照的手:“咱们娘子终于开窍了!你快把房里最好的辟寒香拿出来,我要为娘子熏衣!”
她真怕极了苓枝会给她穿上各种繁琐精致的裙子,上头层层叠叠的刺绣,看着就头晕,衣料不要钱似的,大片大片堆在身上,只需一盏茶时间,肩就会被压酸。燕婠连忙叮嘱雪照将拿来的红豆细糖等物收拾好,自己一溜烟儿进了主屋。
不出意料,聿罗不耐烦地坐在首座上,端起一杯茶嗅了嗅,嫌弃地搁下。似乎想起什么,又硬着头皮呷了口,险些没喷出来。
他鼓着腮帮子将喷未喷之际,见燕婠走了进来,立刻收敛神色,若无其事地咽下。
燕婠行礼,一心盼着他走,所以很狗腿地凑过去:“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聿罗操着不大熟练的昭黎语,用目不斜视来表示对她这种行为十分不屑:“阿娘让我来看看你。”
“奴家在这儿一切都好,吃得好睡得好,下人对我也好,没什么不满意的。您还有事吗?”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聿罗不大自然地看看燕婠,冷哼道:“那就好,省得我不好回阿娘的话。你在这儿要安分,别再做出翻墙钻狗洞之类的事,丢人!”
她什么时候钻过狗洞了?燕婠气不打一处来,为了不在脸上露出端倪,立刻做了个深呼吸,挂起假笑:“夫君说什么,奴家就听什么,绝不违逆。您大可放心,如果没事......”
“大汗说,要所有的高门子弟精习昭黎语,你闲来无事,多......与家里的译官聊聊。”
燕婠奇道:“我又用不着学,为什么要我聊?”
聿罗道:“那些个译官只晓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