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人，全都是疯子。”监军府的内室中，拓跋诺夹起一块切过的鹿肉，长叹一声，停箸不食，“此事万难成功，战端一开，无人可以置身事外。你们可要想好了，如今锋芒未显，还有收手的机会。”

    “尽人事以听天命，将来的事无人可知。”费听的语气坚定而斩截，“可当下若人事未尽，又如何能够甘心。”

    “看来是劝不住了。”他歪着头看着面前的人，眼中的光芒渐渐坚定起来，“罢了，既然你们搭救了殿下，那我只好舍命一试了。只是，有两件事，你们必须要答应我。”

    “大人请讲。”

    “第一件，我要见焘殿下，若殿下亲口说此事可行，那自己拼上性命，也是无怨；第二件，若你等事成，不可拿王族旁支的人开刀，若事不成，及时通知殿下和旁支的人逃命。”

    “只是如此？”费听花麻笑了笑，“成交。”

    “一群疯子……”拓跋诺嘴角微微抽动，“往后，我也要拿命陪你们疯上一回了。”

    “当今世道，人皆为势利驱驰，大人心念旧恩，纵然知道可能赔上性命，亦是不辞。仁义二字，可值千金，且受在下一拜。”费听站起身，面容持重恭敬，眼中不再有察言观色时浮闪着的虚光，拱手低头，俯身而拜。

    “你把我看得忒小了些。”拓跋诺叹了口气，“人活一世，若只为名利二字，何其无趣。”他微微侧过头，“适才你说暮红短缺，有个去处，可以一试……”

    费听走出府门，寒冬的街巷清冷依旧，在他眼中却多了份来时不曾有的明朗之意。西都城中的此处唤做流川巷，巷中高墙深院，青石铺路，多住些城内的达官显贵。费听花麻缓步而行，抬头仰望着城中东南方被日头镀了金边的黑铁巨锥，慢慢走离深巷，去寻下一个要拜访的人。

    “可治疑难杂症，可断吉凶祸福，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抽支签求个药方，只需十环铜，十环铜啊——哟，这位爷，您——”

    熙攘繁盛的集市中，算命摊子后的一位干瘦的灰衣老头儿，望向驻足于此的白衣男子。

    “黑色的雄鹰翱翔天际。”

    “算命无需杀蛇取胆。”灰衣老头收起迎客时的假笑，“您就是一直拿药的那位？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今天来都城办事，就亲自取了。”费听花麻掏出十块暮红，“这次多要些。”

    “这东西以人血做引。”灰衣老头面色阴沉，“要掌握好剂量，不然容易吃死人。”

    “此事我自然知道。”费听摆弄着摊上一只上吉的木签，“只是往后可能不会来定期取药了。”

    “得嘞。”灰衣老头说着取出一只细颈瓷瓶，“您小心别让监门官查出来便好。”

    “放心。”男子缓缓说道，“对了，问你一下，西都商会的会长，住在何处？”

    “今天腊月初五，多半会在赤炭居请客吧，这条街向前走，第三个路口南转。”

    “多谢了。”费听花麻将木签放在原处，“今日定会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