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而无悔,那么苦痛对你而言,就算不得什么。”
说罢,她却又自嘲一笑:“可是我现在已经记不清很多事了,唯有那份执着的感情,是我可以确认真正存在的。”
两人相视一笑,思桐问他:“你对谁动了心?”
归云看了一会儿眼前的蓝雾,唇角勾起一小个角度来,但眼神里温柔却更多被悲伤所覆盖。
“一个闻之念之,寻之却不得之的凡人。”
爱恨皆苦,思桐比归云年长几岁,自然读得懂他眼中晦涩未明的悲从何而来,而没等说出劝慰之语,慕寒再一次拨开了重重蓝雾。
爱为何物?情为何物?
这是自古圣贤一直思考,然而一直没有确切答案的问题。
思桐看着慕寒一步步走近,心里一直隐忍未言的诡异感越发强烈。
“你来了。”思桐试探着开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慕寒之间的对话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已经过去一百年了吗?”
慕寒看着她,“我只是照旧来看看你是否还执迷不悟。”
“那你看到了,我不后悔。”思桐面带微笑,仔细打量着慕寒,这些年的记忆越来越差,虽然从未忘记过慕寒的模样,然而两人之前的点点滴滴,却逐渐变成雾中的花,看不透彻。
“此地甚冷,你别待久了,回去又咳嗽。”思桐做了一个撑地的动作,估计是忘了自己身体被阵法束缚这件事,颓然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慕寒的眼神莫测,话语几乎贴着牙齿缝说出:“你都这般境地,何苦再担心我。”
思桐苦笑,盯着慕寒看了半晌,“是了,上神百毒不侵,万物不催,我自然无须担心。只是以前担心惯了,才会有狂妄之语,还请上神恕罪。”
“你——”慕寒上前一步,被寒潭冷气阻挡在外,过了好一会让才压下心头翻起的波澜,“你不用激怒我,我不会再因为你生气了。”
这话乍一听以为是生气,可是慕寒生什么气呢?
众神之母,万物之长,是不会有任何情绪的不是吗?
思桐定定地看着她,有那么一刻脑海中奔涌过很多东西,不知道是遗忘的记忆重新闪回,还是寒潭的冷将知觉麻痹之后又让人开了窍,她实在是忍不住想猜测慕寒此时为何不敢看她。
“那很好。”
她轻描淡写的回答。
果然,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慕寒的肩膀松了一下,
“我来也不光是看你的。”慕寒偏头看向归云。“你身为上神要受罪万年,但归云不一样。”
思桐皱眉,明白了慕寒的言下之意,凝神看向她,“这不符合规矩,归云罪不至此。”
“罪又不是我定的,天意如何,也非我所能揣测。”
慕寒冷漠地摊手,给她看手掌里奄奄一息的木槿花,两人都听到归云叹了一口气,分不清是解脱还是怅然。
“多谢上神。”归云抬手行礼,慕寒轻动指尖,波动寒潭,消除了束缚着归云的阵法,前者站起身来,抖落腰间的寒蛇,对思桐行了礼,走出寒潭。
“慕寒!”思桐咬了咬牙,盯着她,“这真的是天意吗?”
“莫非你觉得我会说谎?”慕寒面无表情,将手中奄奄一息的木槿花变成粉末洒入水中。
“如果是以前,我当然相信你,可是现在的你,还是当初慈悲的众神之母吗?”
出乎意料的,慕寒顿了一下。
“思桐,莫要玩笑。”慕寒放下绷紧的脊背,似乎终于做了某个决定,周身的疲惫掩盖不住,一旁的归云看着她长长的指甲刺入皮肤,已经能够看到血液顺着指尖蔓延。
“你我都是天命所生,我不信你没有感觉到。”慕寒走到寒潭边,将方才紧紧攥住的手摊开,伸入寒潭中。
血液很快就朝着思桐流过去,被掩埋的记忆复苏,思桐眉心已经沉寂了几千年的凤凰印记再度浮现。
“你做什么?”思桐瞳孔倏而睁大,也许是因为刚才慕寒周身还又雾气缭绕才没能看清她苍白的脸,此时见到了,只剩下满腔的心疼。
“慕寒!”喝止声再大也没法阻止眼前的情形,归云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慕寒居然会将自己身上的精力全部渡给思桐。
寒潭水冰冷泛蓝,但当赤红血液流入之后,渐渐变得透明,周围的蓝雾越来越淡,寒潭边的冰柱开始融化,似乎一切都在复苏。
思桐落下泪来。
她看到慕寒对她比了个口型,说了句:
“不是因为职责所在。”
——“天意还是这么讨人厌,委屈上神每隔百年就要来遭一次罪。”
——“不是因为职责所在。”
当初不自觉说了谎,这是要还的。
“我不欠你了。”
那日,寒潭地狱温度骤变,天道恩慈,思桐上神重新位列神明,八十一根尾羽重生,赤纹之上,点缀着浩瀚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