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但在经历了这一番对我而言算得上是惊魂动魄的事件之后,我又对死亡充满了恐惧。所以人的变化是无穷大的,短短的十几分钟就可以让我的生死观发生逆转,由此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永恒的。话又扯远了,总之,我十分感谢她让我活了下来,此外还有些感动,想对她说句类似于“谢谢你救我一命”的话。然而我的嘴已经无法执行这项任务了,我只能静静地看着她,这样一来我竟对她产生了好感,这种好感应该是人们常说的崇敬吧,因为我尚未有过崇敬的经历,所以只能揣测了。
她把车停在一条小河边上,然后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我尾随其后。
“哈哈哈哈——”看见我这副狼狈相,她忍不住失声大笑起来,然后把我叫到跟前,伸出右手握住我下巴用力一捏,“咔嚓”一声,下颔一阵剧痛,随后疼痛突然消失,下巴复位了。
“下次就该轮到你这双猥琐的眼睛了,让它再也看不到女人洗澡,呵呵。”
“喂,我有那么好笑吗?你能不能别把我当成傻瓜来戏弄?即便我不算个东西,你也应该尊重我的人格,我就不明白踩别人痛脚怎么会给你带来那么大的乐趣!”我有些忍无可忍地喊道。
“好了,说点别的。”她收起笑脸,一本正经起来,“我没记错的话,刚才在车上你说希望你母亲能找到死后给你上香的地方,你父亲呢?”
“如果你现在给我一枪,我就可以去见他了。”问到这里,我越发苦闷。
她把目光移到那辆破被不堪的车上,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然后掏出一盒烟自己点上,又把盒子递向我。
“很抱歉,我不抽女式烟。”
她又把烟盒收回去,放进上衣口袋里。
“我曾经也有个父亲,在我九岁那年,因为一个年轻妖媚的女人抛弃了我和我的母亲。有时我就想,一个见异思迁的人,必定是个对生活不够执着的人,尤其是那些为女色而放弃家庭的人最为可恨,我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贪恋美色。所以我向来喜欢执着的人,讨厌好色之徒,然而这两种特点都在你身上呈现,这让我很为难。”
“我再次重申,我不是什么色情狂,只是一时的好奇和冲动才做了那件事。”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语气平和了很多,因为我知道她不是无缘无故地厌恶我,而且给出的理由也是可以谅解的。我想,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都是早年就失去了父爱,所以难免会有一点相互怜悯的嫌疑,就好比两只丧家犬相遇时难免会惺惺相惜一番。所以,这个恶女人,从我觉察到她救了我的那一刻,就不再那么可恶了。所以到了眼下,以往对她的那些愤恨情绪也就所剩无几了。
“那好,我就暂且相信你这个混小子,如果哪天让我发现了你是在撒谎,那就请担心一下你上面两颗门牙的命运。”
她吐完最后一缕烟气,把烟头扔进一旁枯的草堆里,草堆里随即冒出一股枯草烧焦的味道,我立马走过去将其踩灭。此时夕阳已经接近地平线,金色的余光洒在刚解冻的河面,一些游离的冰块将阳光反射过来照在那辆黑色的外壳闪闪发光,车停在离岸边五十来米的枯草丛中,在刚才那番激战中伤痕累累:左边的反光镜不知去向,左边的两道车门凹凸得像月球表面,左后轮上方的蒙皮被飞来的子弹穿了两个小拇指般大小的洞,就连尾灯也被撞得粉碎。
这时来了一阵冷风,吹得人直打寒颤,小河对岸是一片干枯的芦苇荡,在风里发出沙沙的声音,一群颜色各异的鸭子摇着屁股钻进了芦苇丛里没了踪影。
她看了看那轮快要贴在地平线上的落日,然后把脸转向我说道“喜欢做游戏吗?”
“还行。”我说。
“那好,我们就来个简单点儿的,你现在闭上眼睛向河边走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尽量走到离水最近的地方。实在走不下去的时候就睁开眼睛,然后站在原地转过身来,到河岸的距离就是你的成绩,听明白没有?”
“这是我听到的最无厘头最不好玩的游戏。”
“你只需要回答我听明白没有。”
“明白——”我故意拖长声音说。
“那就开始吧,你要是胆敢偷偷睁开眼,我就把你扔到河里喂鱼!”
这是想要干什么,真是莫名奇妙。那就照她说的做吧,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我闭上双眼朝着河岸的方向径直走去,刚开始还能大阔步地走得很快,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个世界好像只是一片黑暗,只有我一个人的存在,一切都是无,没有方向,没有目标。这样想着,脚下开始慢了起来,步子也越来越小了。然后心里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感,这种恐惧随着走出的距离的增加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感觉到如果再走出两步,就会立马掉进河里。我小心翼翼地迈出两步,发现自己并没有掉进河水中,于是又走了两步。就这样两步两步地迈了好几次。接着,恐惧感上升到了最强烈的程度,似乎我已经到了悬崖边上,再迈出半一步就会立刻掉进地狱深渊一样,于是我只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挪出半步,确定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