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钱货两讫了，白羽急匆匆地要回去——阿鸢怀胎即将临盆。荇牵着苡苡站在店外目送，等眼中马车在云端渐渐变得不清晰，回头一看，店门上书“揽翠金楼”。

    这家开了很多分店的首饰铺子是万路门门主为博夫人一笑办下的产业，顺便成为隐藏在人间烟火中的万路门的一只耳朵，如同先前的车马行、客栈、甚至官道旁供行人歇脚的简陋茶肆。

    揽翠金楼经营时间不长但名气不低，尤其与贵族生意来往密切，甚至也可与京城中百年老店周全福齐名。金楼里请的手工匠人们名不见经传却回回都能拿出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原因在于掌柜的说了：“只要有好手艺均可到此一试！”并且允许制作者们在不影响饰物美观的前提下刻上自己的名讳标记，因此不少学习这门手艺的年轻人都跃跃欲试，全身心投入到新式样的研究中，渴望在揽翠金楼一战成名。

    而大掌柜肖珺的一个主要职能就是，在众多独具匠心的优秀设计作品里挑选出最好的，放进外表朴素的盒子里，呈给门主夫人。他曾经建议用华美的绣花的锦缎盒子装呈这些珠宝，而门主摇摇头，道：“对比会给人更强烈的视觉刺激，这是我，一个成功者的经验。”

    ······

    “水君娘娘，咱们接下来要往哪里去呢？”

    苡苡话音刚落，一只纸鹤焦急的扑棱着冒烟的翅膀落在荇的面前，她伸手接过，小鹤变成一张短小的信纸，上书：“理县陈启，生于腊月初六，魂魄今日已归地府，亦少一魂。十人丧命则将三魂七魄集齐，或那孽障要重塑往生者的魂魄。”

    荇将信捏成一团塞入袖中，“原是要回去看看胡老爷，现在他已经脱离了大难，那咱们就去理县，逮住那个违法乱纪的小妖精。”

    “啊。”苡苡垂下两条眉毛，颇为丧气，“那我们的骗子名声就真的洗不白了，以后我还怎么混江湖呀。”口中虽这样说着，但两条小腿却抡得飞快，与荇一道施展神行术，日行千里，街道上货郎正要张嘴吆喝，不料一阵疾风从身侧掠过，像是有人刚刚从身边跑了过去，于是大张的嘴里先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引得人注目，他搓搓鼻头，回头看了看，这天下不会有人跑得如此之快，多虑啦多虑啦，于是转头嘻嘻笑着举起一把丝线，“大婶，刚到的货，您上回不是要绿线绣叶子嘛，您看看，这有好几个绿色呢？”拉着孩子的妇女便走过去挑选起来，二人一问一答间街边又恢复了先前那活泼的喧闹声。

    街边站着一对清俊的男子，“鸾鸟？”其中一位说道，显然那阵“风”也刮到了他身上，他侧身往她们离去的方向看去，只一眼便回过头继续与另一位着群青衣袍的同伴把臂说着话，那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的郎君微笑着听眼前这位四海八荒出了名的话痨讲近来的天宫轶闻。

    风只是路过，树却帮它记下了踪迹，黎伸出手轻碰打着旋、眼看要拍上他脸颊的树叶，却见一粒水珠从空气中缓缓凝聚在他的食指指尖，“水？”话痨，也就是北斗七星的那位主桃花的天衡星君，瞪圆一双桃花眼，那着群青衣袍的男子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一瞬间凝滞，转而失笑。

    “喂！”俊美的星君举起手在黎已经恢复清明如碧潭的眼前一晃而过，“你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只想起传闻，说弱水女君身边常伴着神兽鸾鸟。”

    “哈！那倒没错了，弱水女君荇······咦！”话唠仙友斜睨着一双美目，忽地抚掌笑起来，“那不是天帝指给你的未婚妻么！”——因天帝属意，预将沅水、弱水合流。

    这已是天宫人尽皆知的消息，只差明面上一道昭告天下的旨意了。只是在下界修行的神，若不像黎一样有天衡这般多舌的挚友，也只得等天帝的旨意下达后方能知晓。

    待初定于明年三月的喜日一过，沅水、弱水两方水域便由二位水君共同治理了。

    黎是沅水之神，他的生机源于深厚磅礴的沅水，他能活很久，即使沅水本身断流枯萎，并且他也已经存于世间很久了。得益于那些古老得能覆盖心脏跳动的岁月，使得他并不像凡世中寿命只有几十年的人类那样，执着于婚嫁子嗣之事，因此天帝的指婚他毫不在意，毕竟听说过黎的神明、鬼怪都知道，沅水水君善于交友，婚姻呀，也不就是交朋友么？不过有趣的是，他们的相遇竟然快过了天宫的旨意，如果这也算相遇的话。

    ······

    理县城墙上的守卫着甲戍守着，坚定的目光注视着远方，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少女并一个小小的、尚不能被称为少女的女孩子，很显然守卫看不见她们，否则也不会让她们上得这城墙。

    荇和踮脚的苡苡正顺着酒家、店铺外飘荡的旗帜望去，并非理县的民俗风情使得她们目不转睛，她们看的是那些旗帜尽头冒出的一束冲天红光，映照在天际的云层上，透出嫣红绚丽的色彩，凡人之眼看不见血气妖气混杂的红光，却能仰头看见天边的云霞，有些年龄较小的调皮的孩童甚至弓起身子跳得高高的张手去抓，有的说：“啊！我抓到红云啦！”身后便跟来一群嚷着闹着要看的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