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她。
一池碧绿的荷叶散发出阵阵清香,风拂过,清香之外还有寂寥与无奈,凉亭四周无人,有蛙叫与虫鸣,斑驳陆离的光影洋洋洒洒的落下,凉亭里的人沉着双眸。
文穆一人独坐在凉亭内,她今日穿着严谨的宫装,小小的人儿身上有着难得的端庄典雅,她侧头瞧着池中的荷花,脑海里是没完没了的琐碎。
这宫中有谁能真正顺心呢?身不由己者众多,就连她父皇恐怕都没法真的随心吧,她父皇是平民起义,夺得帝位。文穆有时候在想,如果他父皇只是一个百姓,她和太子哥哥都只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那时候,会不会情况比现在好太多?
她不必用来大人之间的争宠,不必用来掣肘皇权,太子哥哥不必戴着面具过活,如他所想那样,每日吃到美食,饮到美酒,过他想要的生活,
可转而细想,如果他父皇不是皇帝,她现在又是谁呢?
苏济的平民夫妻是皇后娘娘,他们恩爱有加,无另一人插足,后来荣登帝位,苏济才开始纳妃,索性才有了现在的佳丽三千和除太子以外的庶子。
父皇不是皇帝,她又会是何人?
她的母妃不过是一个贫贱的丫鬟,无权无势,若不是靠灌醉了皇帝夺得帝宠,她文穆又是谁啊?
母女二人都是低贱的出身,文穆细想,她一直在长到七岁时皇帝都不知她的存在,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皇帝从来不关注惠妃母女,后宫嫔妃生子乃是大事,怎连皇上都不知自己女儿的出世呢?
文穆轻叹了口气,对母妃,她从来只敢想,不敢见。
文穆起身,打算离去,这夜太凉了,她身子有些受不住了。
谁知,这刚一转身,文穆就定格在了原地。
凉亭之外,稳稳立于那里的高挑的白衣少年,正垂手看着她,他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文穆也不知自己几天没有见过他了。
像是隔了数年似的,他故意给的距离,让她度日如年。
她又让人为难了。
文穆含笑过去,淡色的裙裾随她步子来回摆动,她本就生的好,笑起来更是让人动心,尽管那只是出于礼貌的假笑,文穆福了福身子,“兄长。”
又是这样的称呼,可君少卿不能怪她。
他问:“夜里这样凉,小染怎在这里坐着?”
是凉啊,凉的她骨头刺痛。
“方才去了中宫探望母后,一时无事,便在这里赏花。”文穆如实禀告,她也不肯瞒他什么。
君少卿也没多想,笑笑:“倒很会偷的清闲。”
文穆颔首,这氛围有些奇怪,她吹了两下风,一时也着急,“夜宴还没散,文穆先回去了。”
说着,福身便走。
她急什么?急着从他身边逃离?不,她贪恋他,她愿意无时无刻在他身边,可她不希望她的念想会给他带来困扰,她不要他为难,她如此懂事。
“小染。”
他叫住了她,文穆顿足,君少卿道:“若无事,可愿陪我一会?”
文穆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她何尝不肯?
“兄长,文穆想起……”
“你在躲我?”君少卿打断她,一语中的,直戳她心窝。
文穆心惊了惊,两只手交织在一起,生硬道:“没有,文穆只是觉得出来的时候长了,该回去了,免得父皇找起来不好交代。”
她也不在询问对方的意见,疾步离开。
“我不是故意躲你。”
身后,她听到他这样说,文穆没出息的停了下来。
只听君少卿语气中的无奈,“这几日,我并非故意躲着你,小染,我只是觉得……”
他没说。
他在纠结什么,文穆不知,可是文穆知道自己的想法。
“兄长不必顾忌文穆,文穆一直都是支持兄长的,而且,文穆也没有怪罪兄长啊,兄长在说什么躲不躲的呢……”她在说什么?
文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诌些什么,这样乱七八糟的思绪,她理不出个头绪来,紧张的连话都说不清。
文穆攥着拳头,深深闭了下眼睛,她看不见兄长此刻的神色,只能猜测,她真怕惹人厌烦,这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沉浸自己的心思和情绪,文穆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大家都夸她懂事,这些年来都是如此,可是现在呢?她的懂事体现在了何处?
“兄长,文穆先告退了……”她实在害怕这样下去自己连心意都守不住,会一股脑儿的全部告诉他,告诉他,她有多喜欢他啊。
文穆抬步没走两步,步子一下不稳,向后撤了一步,乃是因为她的手腕被人拉住了。
君少卿拉回她,另一只手准确的握住她的腰肢,收回拽着她手腕的手,移到她脸颊上方,长指插入她青丝中,借着月色描摹的美丽轮廓,他不知究竟是心血来潮,还是积压已久,竟然就那样低头稳住了这个小小的姑娘。
文穆傻了。
她是情窦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