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穆点了点头,如实相告,“是出使楼兰的事情,父皇找我来商议。”
“皇上择了公主?”离痕语气微急。
文穆当他是惊诧,其实她自己也很是惊奇的,点头应道:“嗯。”
“公主女儿身,这长途跋涉怎受得了?何况路上险象丛生,皇上究竟怎么想的?”这苏济是疯了吗!选他小女儿出使楼兰?!
“没关系,拂依公主都可以,我也可以的。”文穆垂下来头,她兴致不是很高,和出使楼兰无关,是因为今日父皇的召见,原来是商量事情的,她还以为……
算了,家国大事前,她微不足道。
父皇繁忙,不记得她也正常,文穆抿了抿唇。
“这事已经敲定下来了?”离痕抱着一丝侥幸。
可文穆点了头。
“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他还是觉得不妥。
文穆没有明白,离痕却也没解释,看她沉默,应该是定下来了,他问:“要我陪你去吗?”
“什么?”文穆停步,抬头望着高挑的少年。
离痕提着灯笼,置于胸前,微光照亮了少女小巧的脸蛋,白白净净的,长发轻飘着,睁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离痕已经心潮澎湃。
美貌传遍七国的小公主啊,就在他的眼前,小小的,娇弱的一只,他能将她护在怀里,七国不识她,无人觊觎她,无人期待她的长大,那样,多好。
可她偏是皇女,偏是一举一动颇受瞩目的高贵身份,她被他人称赞,被他人艳羡,被他人口口相传,传进了百姓耳朵里,传进七国中,传给了天下人。
可谁也没有他对她的感情最为纯粹吧?他期待她长大,他也不需要她长得多为惊艳,他只要他是文穆,那个给他小心翼翼包扎,满眼心疼的看着他的伤痕,将生命垂危的自己护在了身后,与皇帝撒了谎的文穆。
他犹记得,她的指间滑过他肌肤的热度。
动作小心,缓慢轻柔,生怕弄疼了他的小姑娘。
现在已经四年过去了,他还记得那样清晰。
“你为什么要陪我一起去?”她问他,真诚的,仅是疑惑,不带有一丝杂质。
他却心中翻滚惊涛骇浪,一时不知做何解释,实话实说,“我担心你。”
风吹过,文穆的头发被吹上前来,打在了离痕的肩膀上,她垫了垫脚,微笑着看着他,“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她相信父皇,相信北冀。
离痕失神了。
她的笑就像这轻柔的风,吹进他的心口,带来冰冰凉凉的舒适感,他见过文穆太多的笑,可礼仪为首,她的笑没有几个是真的,只出自礼貌,那样,而已,但是这个,黑夜里这个笑容,他发誓,她绝对是真心地。
真正爱她的人很少,只有她确定了那人是真的关心她,她才会这样笑,感谢的笑容。
别人不知道,离痕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看似荣宠的公主,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噩梦。
她从出生那日起,便是深渊了吧。
四年前,离痕身受重伤,倒在了文穆的寝殿外,善良的姑娘没有丝毫犹豫,将他带进了房中,给他治伤。
那是他们的开始,最懵懂的邂逅,彼此对彼此的身份皆是一无所知。
后来,离痕知道了姑娘的身份,对她北冀公主的身份抱着复杂的心情。
她是皇帝的女儿,他最恨之人的女儿。
可他却丝毫没有动她的念头,良心还是感恩呢?都不是啊,那是动了心啊。
文穆很受宠爱,皇帝每隔一天便会来瞧她,离痕觉得她幸福的有些刺眼,当然,他没有忘记过自己的仇恨。
他自我纠结了很久,他想毁了她,又舍不得,可她实在太受宠了,她好像拥有着这世间的一切,后宫里充斥着她的美名,多少人讨论她的相貌,多少人为了见她一面刻意守在她的寝殿前等着见一见传说中的文穆公主。
离痕每天都能看见她,他被她炙热的光芒刺的生痛,如果不是苏济,这样的光辉也是他所要享受的。
那天晚上,他想动手了。
他以为自己一定会狠下决心来,可那天晚上文穆突发状况,心口阵痛不已,离痕在房顶瞧见了,不知情况的他还不敢突兀的出现,只见文穆跪在地上,房内仅有她一人,她没有喊人,一个人抓着桌子,另一手攥着衣裙,脸色惨白,指间能碾碎了桌子的力道,她满额头冷汗,看上去很是吓人,离痕觉得她好像痛的要死了。
当那个身子“咣当”一声撞在了桌子上,离痕吓坏了,不再顾忌其他,飞身跳下,一把推开门,将里面跪在地上打颤的文穆抱进了怀里,他要带她去瞧太医,可她不肯。
她不肯,她只要那碗药,摆在桌子上的一碗药。
离痕手脚忙乱的将药膳端了过来,疼痛不已的姑娘抓着碗一饮而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所有的悲伤,才不会喝一口,去想一遍。
文穆紧紧抓着离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