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雁儒寻不到的人,此刻正在茶楼与碧血阁的阁主对垒,君少卿两日未归,除了安排言风一事之外,就是来茶楼等候碧血阁的消息了。
他站在窗前侯着,听着走廊外的脚步声,隔间的门被打开,一袭乌金云绣衫的沈焯出现在了房间里,君少卿向他看去。
“公子久等。”沈焯笑呵呵的,往桌子边走,不等君少卿开口,他已经落座下去,自顾自倒了杯茶,放在手里冷着。
君少卿转步过来,素白的长袍轻摇,月光从窗棂泄进来,斑驳陆离的茶楼小间里一股森冷,少年开口,“怎么说?”
沈焯晃着杯中茶水,果断道:“消息拿到了。”
君少卿落座下来。
沈焯抬眸看他一眼,不知是怎么了,又低下头去,将视线放在了茶盏上,分散他些微沉重的眸,“我不建议你看。”
君少卿没懂。
他等着沈焯的后话。
过去了半会,沈焯还是不抬眸,氛围变得诡异起来,君少卿似猜到了什么,他声音沉了些,“我要知道。”
有关于文穆,他要知道,尽管他猜到了,那将不是可以摆在人前的秘密。
小公主过于反常,她太敏感,又十分谨慎,初见时,她眼睛里一片悲凉,尽管她在故意隐藏,可移不开视线的君少卿却细心的解读出了姑娘的眸中不同寻常的神色,没有一位公主会是那样随时处在谨慎防备的状态,没有公主会偶尔眼中蕴着卑微与默然,这不是性情的问题,而是这个人从根本上,内心里出了问题。
她在自卑,在隐藏,在防备。
小心而谨慎,定与过往有关。
沈焯咽了咽嗓子,并不直接将消息给他,是的,他什么都知道了,但他不忍心少年去探,探这个公主的过往,他喜欢她,不是吗?
这么喜欢,喜欢到敢来与碧血阁做交易,敢只身闯入碧血阁,确定舍得去看这个公主的过往吗?
是,沈焯在手底下的人调查完这小公主的身世之后,也颇为惊讶,甚至他不敢相信,虎毒会食子……
连杀人不眨眼的碧血阁阁主都心疼的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碧血阁查她?”
沈焯谨慎的询问。
君少卿神色严肃,声线平缓,“此事与阁主无关。”
这是他的私事,只与他自己有关。
如果可以,他能够自己得知文穆的一切,他也不想要沈焯知道。
他有一定占有欲,他承认,他不想任何人窥视文穆,或者她的曾经,不管是怎样的,只要他一人知晓,他会替她,小心的保护她不肯说的秘密。
文穆的身上藏着太多东西了,让人看着心疼。
“你确定要知道对吗?”沈焯从衣服中掏出一张宣纸来,上面密密麻麻的黑字写满了宣纸,几乎不留空地,“这是知情人所有的吐露,有关于你要查的人,全在这里了。”
君少卿没有多犹豫,伸手去接宣纸,然而沈焯并不轻易放手,按住了宣纸向后撤了一点,君少卿不解的看着他,沈焯严峻的面容上透着点不忍,“答应我,公子,看完了,就忘了吧。”
君少卿没有给他回应,而是将已经松了点手的沈焯手下的宣纸抽了回来。
就忘了?不仅难忘,且肝肠寸断,永生铭记。
惠妃入狱是场没有原因的悬案,皇帝对外交代的是惠妃触犯了龙颜,不识趣,惹怒了帝王,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惠妃触怒龙颜而被打入冷宫?这个解释说服得了谁呢?那可是专宠数十年的惠妃娘娘!
皇帝最在意最喜欢的公主文穆,究竟经历了怎样惨绝人寰的过往,一张纸,根本写不下的罪孽。
沈焯全程紧观着君少卿的反应,他自己也是嚼穿龈血的痛恨,当手底下的人将这写满了罪孽的宣纸交给他时,他只觉得窒息疼痛,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而今日,他才亲眼看见了那罪孽的主人公,她小小的,柔弱的一个少女,站在马车前,放眼望着天空,这么灵动可人的姑娘,是后妃争宠的一个鲜血淋漓的活物,她的心脏被拉扯着,她在血泊中走过数十年。
姑娘的母亲,是沈焯见过的最为狠毒的女人,给亲生女儿喂毒,在她的床褥里投蛇,十指染满鲜血继续抚琴,只为一个愚不可及的蠢目的,博皇帝的怜悯和宠爱。
惠妃太狠,狠的让人脊背发凉,喂毒从文穆出生不久就已经开始,投蛇在她七岁的时候,而血指抚琴,那是一直在发生的事。
君少卿不知道看到哪里了,沈焯看见他的表情越来越严重,手指在打颤,宣纸抖动的幅度变大了,这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逐渐失去了理智……
“公子!”沈焯一把抢掉他手中宣纸,君少卿手中空了,他坐了会便弯腿起身,可是他没有站住,身子失衡,他双腿砸向了地面,一只手猛然撑在了桌沿……
心脏绞痛,难以呼吸。
他知道她身上有秘密,他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他随时愿意聆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