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了啊……

    梅小仙忽然再度盯着夜君的眼睛，妖异的红色如火焰一般汹涌，将一袭红衣的出尘气质挥霍殆尽，她在他眼中看到了不解、不舍、不豫。还有一角的阴影，充斥着戾气和怨怒，只是被他死死压制住，仅有少许外泄便使得夜君性情迥异于前。

    她默默叹息，已经能猜到夜君府此时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了，而她不可能不去寻黄葵，也不可能弃夜君于不顾。至于身后捂着胸口的重楼，那还是算了吧，堂堂妖尊，妖都乃至整个天下响当当的大妖，没被刀剑法术伤到，被几句话刺伤算怎么回事？

    花小狐狸躲在妖都众妖间，直愣愣地看着梅小仙一步步向离山那边走去，而妖尊微微低头，没有动，夜君红衣飘飘也未见动作。等到她离夜君十步，离重楼十五步，沉默的妖尊终于抬起头来，须发张扬。

    “等等——”

    “不等。”

    “夜君可是要拦我？”

    “你别想阻她归路。”

    “哈哈哈哈，夜君，果真上了天，就成了那老儿的走狗了不成？”

    重楼说话间已是向前迈出一步，而拳风已至夜君身前，朝着后者面门而去。

    “……”

    夜君自然不会怠慢，抬袖格住一击，身形旋转不退反进，一袖子抽向重楼胸口，发出沉闷声响，也将他击退半步。夜君欺身而进，接着红袖舞动不停，虽未动用法力，依旧罡风阵阵，吹得周围众妖连连后退、灰头土脸。

    重楼与夜君袖摆纠缠数息，却是未能抓住那灵动的火蛇，转而一手探向其脖颈，一手自下而上掏向夜君胸口空当，被他一肘砸中额头。重楼受击后仰，却是以膝撞起夜君，而后奋力起身前仰，撞在夜君腹部令他无法翻转身形落地，而自己亦是被红袖抽在额头与后颈，留下道道红痕如血。

    夜君在空中如鹰振翅，双袖齐齐砸在重楼后背之上，也令他身形前扑，接着双手一摊一抚将后者按入地面，而自己则借反力落地。夜君手掌轻按，于是重楼身形又一塌，陷入地面更深，身周三丈皆下陷一臂深浅。

    “你输了，妖尊重楼。”

    “不！可！能！”

    重楼发出愤怒的吼声，磅礴的妖力自地陷处喷发出来，妖都上方的天空也变得漆黑如墨，这位离山妖王终于决定全力以赴，只为弄清挚友身上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而另一边，千离也不再留手。焰鸟的身影自他身后升起，炽热的火焰包裹着其中的夜神，天地间如有一朵巨大的红莲绽放，更是灼破了头顶的黑云。

    在一声凤唳之后，十丈方圆被火焰吞噬一空，这还是夜君压制焰火范围的结果，而九重天上，高坐的玉龙眼中只见人间有凤鸟虚影闪现，接着妖都大地一片混沌不见凡间景象。

    妖尊身周紫色妖力几近于无，一身华袍已是破碎不堪，裸露的胸口和腹部有恐怖狰狞的巨大伤口，而伤口附近流出的血液早被火焰炙烤结痂，这使得重楼的样子更显凄惨。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夜千离脚踏焰鸟，红袍鼓荡袍袖翻飞，竟是好整以暇、几无损耗。

    不过还有一个人比他更加如坐针毡，天帝几乎无法安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在殿内来回踱步，想了一个又一个应对之法，却又被其彻底否决。良久，他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唤来了清水君。

    梅小仙除了惊讶以外，其实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骊山两大巨擘相争，其实在当初千离初下凡时，重楼赢面是更大的，中间数千年不过相互敷衍，等到夜君上天，尤其在取回本心、吞噬焰鸟之后，胜算就是他更大了。如果不分生死，重楼几乎赢不了如今的夜君，毕竟连天帝都忌惮到了极点，更胜万年前夜君初现世那会儿。

    而如今唯一一个能稍稍占去夜君上风的人，或者说妖，只有那个貌似万事不很上心的梅小仙。